最终,由口中吐出晶莹珠体,因尚未生效,珠中不带半丝颜色。
    将掠食丹置入螭吻掌心,连同螭吻的手,一并包覆于双掌之间。
    「小九,我取出来了,如你所愿,你呢?快一些回来……」
    他等着,静静等着。
    等到了一声嚷嚷,破空而来。
    耳熟的嚷嚷,久违的嚷嚷,令他为之一振的嚷嚷。
    「放开我──你放开我──」
    惊蛰瞠眸而去,同时,文判身影出现,手里提着他朝思暮想,苦寻不见的螭吻。
    「不请自来,失礼了。」文判皮笑,肉不笑,阴恻的鬼颜,俊逸如昔,只是淡淡可见一丝冷厉。
    他温雅说着,抛出手中螭吻的劲道,却完全相斥,迅速,威猛,丝毫不留情面。
    螭吻几乎是被丢进肉身里。
    「怔忡什么?锁魂圈快点铐上。」文判善意提醒。
    “别再让这任性的死小鬼,四处乱跑!”
    惊蛰反应过来,取圯搁置床头的锁魂圈,逐一铐回螭吻手脚,使魂体不再游离。
    「小九怎会由你带回?」惊蛰安心之后,想起此一疑问。
    「九少之魂,在外游荡,鬼差不识身分,误以为是孤魂野鬼,特领他回冥府。」文判轻描淡写,刻意不说鬼差的粗暴押解。
    后续发展,惊蛰不难勾勒想像,没多问,。判亦无多嘴的打算。
    唯一,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螭吻平安归返。
    「多谢。」谢文判帮忙送回螭吻。
    文判笑了笑,旋身消散,如烟岚遇日,无影无踪。
    此时,魂身已相融的螭吻,逐渐战胜脑中晕眩,第一句,就是听见惊蛰的道谢。
    怒火一烧旺,浑身气力澎湃,涌回四肢百骸。
    他轰然坐起,吠道:「谢他做什么?!那只鬼文判──发啥疯呀?!说变脸就变脸,我不过随口问一句,他竟把我抓起来,拎只小鸡一样──咦?」
    气愤抡紧的拳,握到掌心之内,热热的、软软的,圆圆润润的……珠子?
    他低头瞧去,一脸困惑。
    「掠食丹。」惊蛰替他解惑。
    「长得和我先前看过的……不太一样?」
    上回所见,珠体更大、更饱满,里头充满颜色。
    「那是吸没墨鳞金骨之力的掠食丹,你手中那颗,则是尚未生效。」
    “尚未生效”。这四字,沁凉舒爽,浇熄螭吻满腔愤火,文判对他做的事,全抛诸脑后。
    「原来,没汲取力量之前,掠食丹是无色透明,像琉璃珠一般的东西……」螭吻长了见识。
    下一个动作,他急欲捏爆掠食丹,不让惊蛰有机会再用上它!
    看似一拍就爆的小丹丸,使尽力气,却对付不了它。
    「我来。」惊蛰好意相助。
    「我才不会让你拿回去!」螭吻立刻缩手,掠食丹藏到身后。
    「你不想取回你的力量?」惊蛰觑着他的反应,不由眸光转软。
    在惊蛰眼中,他捍卫的,并不单纯是颗珠子。
    螭吻保护的,是他。
    「究竟要我说多少回,那是你的。」螭吻翻起白眼。
    「我给过你一次,这回,我愿意再让。」
    「上一次,我来不及阻止──也可能是遭你阴了。这次,我不会再处于被动,我要什么,全由我自己决定,不是你要让,我就得全盘接受。」
    螭吻 说得振振有词,气势不软弱。
    「哦?那你要什么?」惊蛰洗耳恭听。
    「维持现状。」
    「维持现状?」
    这不是一个处于劣势、失去较多的那一方,所会提出的「要求」。
    「是呀,现状没啥不好,我照吃、照睡、照样有人侍奉。」
    虽然,手脚软绵了些,体力不济了点,头发白了……全部,但对照他以往,爽凉的龙子生活,相去不远。
    可他知道,惊蛰的差异,很巨大。
    螭吻娓娓道来,那些差异。
    「而你,可以去修炼更上层的术法,曾看轻你的天人,这下会争先恐后邀你成为战伙,再也没有谁,敢对你说──可惜,只是只蛟。」
    都不知道……听见那种话,他比惊蛰更生气、更愤慨、更……
    心痛。
    所以,若他当时在场,听谁这么嘲弄惊蛰,他定会跳出来,替惊蛰出气。
    他没惊蛰的冷脾气,总是热烫冲动,甚至,还出拳教训过几只蛟物。
    「本来就不是蛟,却为了我,饱受奚落、冷嘲,你是想害我内疚、自责,觉得……欠了你一屁股债吗?」
    螭吻咕哝着,貌似不满,可脸上神情全无责备意味。
    只有几丝不舍。
    兴许连螭吻都没察觉,他那双澄透的眼,泄漏出太多、太多的心愫。
    惊蛰瞧着这般的他,白玉般细雕的人儿,因为怜惜,才不惜赌气,陷自身于险境,用了最蠢、最笨的魂魄离体,也要逼他取出掠食丹……
    怜他之意,教他动容。
    行径,却不可取。
    惊蛰低首,在螭吻唇畔间,落下细雨轻吻。
    「小九,你没有欠我一屁股债,你也毋须内疚自责,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有多甘愿『维持现状』,我便有多甘愿把『黑鳞金骨』……还你。」
    「又要跟我争执老问题?」在「还」与「不还」间,继续鬼打墙。
    一个说着:“我要还,我一定要还!”
    一个阻着:“不要不要不要,我不要你还!”
    烦不烦呀?!
    出乎意料,惊蛰摇了首。
    「不,我不同你争,你说什么,我全数答应。」
    不仅回答得谦抑,就连表情,带着宠笑,亦是那般温柔、纵容。
    “这么好说话?”螭吻眉峰微动,不发一语,又被惊蛰吻了一记。
    「不过──」
    “果然,「不过」两字一出,代表还有后续,等着要唠叨。”
    「你是没欠我一屁股债,但是你的臀,确实欠了我一些东西……」
    臀……欠了他一些东西……
    猛地倒抽口凉息,脑门炸开轰隆声,红艳瞬间蔓延。
    臀所能欠的……还能是什么?!
    脑中勾勒出的情境,太旖旎、太火辣、太淫 乱──
    「这、这种下流话,你、你竟然说、说得脸不红,气不喘?!」
    螭吻控诉他的无耻。
    不只控诉,他直觉要从惊蛰身旁弹开,不让惊蛰大逞淫欲──
    臀才在床铺上挪弹了一下,随即整个人被惊蛰逮住,他只来得及喊了声「禽兽」,惊蛰就真的「禽兽」给他看!
    他被翻面,依袍被欣开、腿儿被箝制、臀儿被撅高──
    然后,首波疼痛,袭来!
    螭吻张大眼,是惊讶,更是错愕。
    第二阵疼痛,飞快降临,啪声响亮!
    「好痛!」
    第三阵疼痛,在他转头看去时,高举的手掌再度落下,毫不手软!
    那是很大的力道──绝非男人调戏女人时,似拍似摸、吃着香嫩软豆腐,那种暧昧情趣……
    而是最扎实、最狠厉、最不留情的手劲!
    每一记,都要螭吻用皮肉牢记,他对于螭吻不顾安危,任性行事,擅自取下锁魂圈,使魂魄脱离,险些出事──有多么愤怒。
    「你打我?!我父王自小到大都没有打过我──哦!」第四下,啪!
    父兄掬捧手心,连武艺较重,多少也会让着他,这样……被按在膝上,近乎屈辱,打臀教训,是人生头一遭!
    女人被打臀,还能嘤咛娇泣,楚楚可怜,哀求原谅。
    堂堂男子汉,臀被打得快裂成六辫,也不能哭!
    第五下,热辣辣地,烙上臀肉,螭吻咬牙,强行忍住,等待第六下到来……等了久久,第六下,迟迟没来。
    「小九,不许再有下次回,魂与身体不可以随意相离,听见没?」
    「……」螭吻的回答,是沈默,是满肚子骂臭惊蛰的粗话。
    「小九,听见没?答应我。」惊蛰扳正他,坐回腿上,痛得螭吻龇牙咧嘴,俊颜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