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安德烈对她的态度,就宛若她是一颗烫手山芋,直想甩掉的模样让人心伤,也让她断了弄清楚他情绪转变原因的念头。
    「明天你们夫妻离开后,我和安德烈也该回华府去了。等将事情处理妥当,我就该回去跟老板交差。」
    「哪有这样的?!你打算不吭一声地走人?」卓凯珊著急起来,「好歹也得让安德烈给你一个交代再走啊!」
    「交代?」乔子滢眼神茫然,「他要跟我交代什么?」
    「随随便便就利用你假扮的身份,来个假戏真做,和你在一起,现下事情一了,就马上拍拍屁股当没事……」卓凯珊蹙起眉思索,「我怎么想都觉得你太吃亏了。」
    「吃亏?」乔子滢有些吃惊地听完她的理由,不由得失笑。「不会啦!现代男女在一起都是你情我愿,没有什么你欠我、我欠你的道理。更何况,当初我也是睁大眼睛跳进这段关系的,现在总不能因为我单方面爱上他,就要求他一定得对我的感情负责。」
    卓凯珊听完,蹙著眉想了好一会儿,才想通地点点头。「你说的对,我的观点的确有失公平。或许是我太希望你和安德烈有个美满的结局,就如同我和路克这般。可我忘了,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强的,不管你有多爱他,若是他没有同样的感觉,一切也是枉然。」
    「是的。」乔子滢对她微笑,「其实仔细想想,安德烈若不喜欢我,绝不会想跟我在一起的。可惜喜欢和爱是不同的,也不是我说想要他的爱就可以得到,我心里很明白,所以就不必再多问了。」她再次微笑,笑容中有著认命与一丝强迫自己的豁达。早在答应安德烈和他在一起时,她便有著这只是一段短暂情事的觉悟,只是当时她并未料到自己会这么快就深深爱上他,才会造成现下心中万般难舍的痛苦情绪。
    或许她也曾经有过某种希冀,却在他这些天的态度中全然破灭,她不想再追问她早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她和安德烈就……好聚好散吧!
    第九章
    看著乔子滢脸上微苦的笑容,已是过来人的卓凯珊很了解她的感受。
    一对日夜相处在一起的男女,对方是不是爱她,也唯有身在其中的当事者最为清楚,所以假若乔子滢未曾感受到安德烈对她的爱意,那么他们的这段关系早晚也会走到尽头,或许她能及早脱身也是好事。
    卓凯珊叹了声,「对不起,子滢,我似乎干涉太多了。现在我只想说,无论你的选择是什么,我都支持你的决定。」
    「谢谢。」乔子滢笑看她有些愧疚的表情,「我们只是聊天、吐苦水而已,别想得那么严重。」
    卓凯珊舒了口气,也笑了,「这样吧!日后你若有任何苦闷,欢迎你直接『倒』过来给我!」
    乔子滢噗地一笑,笑容中已没有苦涩,「放心吧!失恋的我一定不会忘记将所有的情绪垃圾全部倒给你的!」
    「那我岂不是惨了吗?!」卓凯珊立刻瞪大眼,装出十分痛苦的表情,「我只不过随便说说罢了,你怎么当真了呢?」
    乔子滢忍著笑,脸上挂著正经八百的表情,「我当然要当真了!有人愿意充当我宣泄情绪的垃圾桶,我怎能……呃!」她猛地噤声,感觉颈后寒毛突然竖起,浑身窜过一阵战栗。
    乔子滢的话语突兀中断,让卓凯珊有些奇怪,四处溜看的眼转了回来,边问:「怎么不再说下去……咦?」她眼角瞄到两个男人不知何时已返回,正朝著牧场的方向骑过来。
    「他们回来了!」她笑喊著转过头看向乔子滢,却被她脸上紧绷凝肃的表情吓了一跳。「子滢,怎么了?」
    一感觉到体内的预警机制启动,乔子滢随即警戒起来,目光开始梭巡四周,才感觉到一股杀气由某个阴影处散发出来,耳中便传来卓凯珊笑喊,「他们回来了」,她突然领悟,小脸倏地发白。
    「凯珊,什么也别问,快点回屋里去!」她急促地喊。
    卓凯珊慑于她恐怖的脸色,毫不迟疑地策马掉头,乔子滢抓紧手中强绳,踩在马蹬上的脚用力一踢马腹,马儿受惊一跳,随即往前冲了出去--
    她生疏的驾驭著胯下的马匹朝远方那两个骑马返回、渐渐清晰可见的男人奔去,那种不要命的狂奔立刻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与陆振轩并排奔回牧场的安德烈,最先发现那个以著很可能跌断颈子的速度狂奔的一人一骑。
    「怎么这么骑马?不想要命了吗?」他咕哝著。
    「咦?都快掉下马了,还敢骑那么快?」陆振轩也看见那匹直奔而来的马。
    有种奇特的感觉涌上心头,令安德烈不觉加快速度,眯著眼看向那匹狂奔的马上头,那个身形不稳的纤小身影……
    很快的,安德烈看清那个人的脸,顿时脸色一变,震惊于她竟如此大胆,以著未臻成熟的技术策马狂奔!
    可下一刻,他随即领悟,唯有一种可能才会让乔子滢不顾自己可能跌断颈子的危险,朝他直奔而来。
    一领悟到乔子滢狂奔而来的原因,他的脸色倏地变白,立刻朝她大叫,「别再过来!快回头!」
    说时迟那时快,转瞬间,乔子滢已奔到眼前--
    就在两匹马堪堪交错时,乔子滢忽地纵身朝安德烈扑了过去,恰恰以身体挡住了那颗射向安德烈的子弹--
    两人的身躯纠缠著由马上跌落,乔子滢压在他的身上不动,由她身体奔流而出的血迅速染红了安德烈的身体。
    ****
    当乔子滢的生命悬于一线之间,一切都是未知数时,站在手术室外头的安德烈将头抵在冰冷的白墙上,满心的恐惧焦虑与悔恨交错折磨著他,令他几乎陷入疯狂,可他的身躯却是自有其意识地僵立不动,仔细聆听,等待那两扇紧闭的手术室大门传来一丝半点的动静。
    从小到大,不管碰上什么事,他都不曾有过恐惧的感觉,即便是在十几岁时遭逢生命威胁而被送到遥远陌生的亚洲,他也能以平常心应对。可乔子滢强行扑向他,代他挨了一枪,性命垂危的事实,却让他生平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作深深的恐惧。
    他没办法接受子滢有可能死去!
    他好后悔,他不该那么自信牧场的隐密性,而不让子滢尽她的责任,做些预防措施!更不该以为幕后主脑已就逮而松懈,导致危险来袭时竟不及反应。
    躺在手术台上的原本应该是他,可子滢却代他躺上去了……该死的!他宁可是他中枪,也无法忍受心爱的女人代他受苦!
    是的,子滢是他心爱的女人。直到这一刻,子滢生死未卜之际,心如刀割的他才终于愿意对自己承认,他根本无法接受失去子滢的可能性,尤其是在他终于了解自己的心的时候。
    安德烈默祷著,祈求四方神佛,让子滢平安活下来,回到他的身边……
    另一头,心有余悸的陆振轩搂著妻子卓凯珊坐在椅子上,旁边是安德烈的助理薛吉尔。
    「老板好像不太对劲呢!」薛吉尔觑了眼那个僵立很久的顽长身影。
    陆振轩跟著看过去,「他是受惊过度。」在旁目睹一切的他都被乔子滢那代安德烈接下子弹的行为所影响,更何况是身为当事者的安德烈。当时被染了满身血的安德烈根本无法反应地抱紧乔子滢,不敢相信她竟代他中枪,且正动也不动地躺在他的怀中。
    「受惊过度?」薛吉尔眼神狐疑,「因为有人狙击他?」
    「笨!」陆振轩瞪眼过去,「安德烈是因为自己的女人为了救他而性命垂危,所以受惊过度!」
    「嗅!原来是因为子滢……」薛吉尔恍悟,又叹了一口气。「是我赶到太晚了!」
    一由主使者口中得知正有狙击手前往牧场准备伺机而动,他立刻调派人手前往牧场支援,可等他率众赶到牧场,只来得及逮住想逃逸的狙击手,却没有及时阻止他。结果伤害造成,子滢为了救安德烈而中弹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