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我、我没有!”穆郡王拼命地抹着泪水,哽咽地争辩。
    “别哭了。”
    夏无采无奈地叹着气。
    唉!他为什么非得像个照顾小孩子的奶娘不可呢?
    “可是、可是你……我明明就没有……你骂我!”
    穆郡王胡乱地擦着眼泪,原本秀气柔嫩的脸蛋就这样被他哭得眼泛红丝、双颊通红,那副受虐小媳妇的可怜模样,教夏无采再也骂不出口。
    “别哭了。”夏无采并不擅长安慰他人,所以面对一个哭花了脸的小王爷,他实在是手足无措。
    不过他的话显然对穆郡王没用,此时穆郡王哭得更大声了,若非他们俩所在的地方位于偏厢一隅,否则很可能会引来一大堆凑热闹的侍女、仆役。
    “别哭了,是我的话说得太重了。”
    瞧着穆郡王那张涕泪纵横的小脸,纵使夏无采有再多的不满想发泄都说不出口了;所以他只能拼命地说服自己,告诉自己这些事有一大半不是穆郡王的错,因为会养成穆郡王这样的个性,应当是思平侯的责任才对。
    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穆郡王会如此恣意妄为,或许是因为思平侯教导无方的关系,如此说来,他刚才那番话对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来说,着实太过沉重了。 “别哭了,是我的错,你别哭了。”夏无采一把将穆郡王揽进怀里,拍着他的背安慰道: “我就是这么不会说话的人,别哭了。”
    穆郡王没料到夏无采会突然抱住自己,霎时,他身体一僵,连方才所受的委屈都在瞬间忘却,脑袋里只识得一件事——
    “放、放开我!”
    穆郡王急急忙忙地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大。
    夏无采倒也没有坚持,见穆郡王不喜欢让人碰触,他很快地松开了双手。
    “我只知道这种安慰人的方法。”夏无采补上一句。
    当他年幼时,每回没把招式练好,总要被父亲打骂一顿,然后伤痕累累地被丢在自家后院。
    这个时候,若是被宫子齐的父亲瞧见了,他便会偷偷地将他抱回宫家细心照料,而且还会不时地抱抱他、安慰他。
    记得当时他总是非常排斥宫父的亲切举止,就连宫子齐的关心他都冷漠以对。可是回忆是不会骗人的,夏无采还记得宫父对自己的恩惠,更没想到自己竟会在多年后的今天,选择了与宫父相同的方法来安慰另一名少年。
    只能说,他们三人或许真有一种不可思议的缘分吧……
    “我、我要回去了。”
    穆郡王的话打断了夏无采的思绪。
    “要我送你吗?”夏无采难得好心地开口。
    “用、用不着了,你去用膳吧!我要走了。”穆郡王说罢,也没等夏无采回应,拔腿便跑。
    瞧着穆郡王远去的身影,夏无采忍不住拧起了眉心。
    是他多心了吗?
    为什么穆郡王的身子抱起来竟是异常的柔软?因为他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吗?或者……穆郡王并不是个男人?
    可他盛气凌人的态度……
    不!不可能的。
    夏无采很快地将自己的猜测给推翻了。
    毕竟,普天之下有哪个女子会如此盛气凌人、说话大小声?若是良家妇女、贤良淑德,就不可能身着男装,同男人大声争辩才是。
    只不过——
    方才在穆郡王匆匆离去之前,不知道是他多心、或是他看花了眼……
    “他干嘛要脸红啊?”
    夏无采一边走回偏厢,一边喃喃自语地说着心里的疑惑,却怎么也想不透其中的缘由。
    “八成是不好意思被人发现他软弱的一面吧,年纪再怎么小,他还是有自己的男性自尊啊!”
    推敲着穆郡王的心思,夏无采回到了偏厢,却没有发现自己与穆郡王之间的说话句数,一天比一天多,有增无减……
    “无采,你真的同二公主吵架了?”
    探花柳之秋偕同榜眼古青风来访,一见到年在偏厢的夏无采,心里的吃惊几乎是立刻表现在脸上。
    “可是再怎么说,将你这个驸马爷赶至偏厢,这……”
    柳之秋抬头环顾四周,虽然环境清幽,房中也整理得井然有序,但是这里终究不是夏无采该待的地方。
    “这里清静没人吵。”夏无采让奉茶的下人退出房间后,自个儿也跟着在桌边坐下。
    “可是无采,你到底在跟二公主吵什么?竟然会在新婚之际被赶出房?”古青风对此感到相当的不可思议。
    夫妻床头吵床尾和嘛!
    什么事可以让他们吵到这等地步呢?
    “是因为意见不合吗?”柳之秋轻声问道。
    “不是。”夏无采摇摇头。
    事实上,他与二公主连面都没见过,何来意见不合之说?
    若硬要说是意见不合嘛……能够让他们知晓对方在想什么的,也只有前些日子跑来搅局的穆郡王了,如果他与二公主真有意见不合,那八成是穆郡王搞的鬼,在二公主面前编派了什么不实之言。
    “不是意见不合,那么是为了什么?”古青风不解地问。
    “天晓得。”
    他自个儿都想找二公主问清楚了。
    尤其穆郡王成天嚷着要他去向二公主道歉,却说不出个理由来,更让他好奇二公主气他的原因何在。
    “你也不晓得?”古青风纳闷极了。
    夫妻吵架却不知道吵架的原因为何?
    “反正一个人独居也挺好的。”夏无采起身往房门口走去, “这里离盼秋楼那片空地挺近的,要练剑也很方便。”
    “原来你只挂心着习武一事。”柳之秋苦笑道: “二公主该不会是因为你冷落了她,所以才会对你发脾气吧?”
    “我说过了,我不晓得!”夏无采烦躁地挥了挥手, “我懒得管她。”有个吵死人的穆郡王成天烦着他,就已经够让他头痛了。
    “无采,你要去哪里?”古青风见夏无采将他们丢在房里,迳自往庭院走去,忍不住出声询问。
    “到盼秋楼练剑。”
    夏无采连头也没回,丢下一句话后便很快地离开了,彷佛这两个好友是自个儿家人不用招呼。
    “只说了要去盼秋楼,我们等会儿该上哪儿寻他呢?”柳之秋叹了口气, “无采还是老样子。”
    “是吗?”古青风摇了摇头, “我倒觉得他有点改变了,虽然并不多……”闻言,柳之秋微戚惊愕。
    “青风,你觉得他哪里变了?”
    在他看来,夏无采依然冷淡,见人不打招呼、不带笑容。
    “他今天还记得要找人替咱们倒茶。”古青风端起茶杯浅尝一口后续道: “平时他可是连这点待客之道都会忘掉的。”
    “说得也没错啦!”
    柳之秋点点头表示同意他的话。
    “除此之外,你不觉得他今天的话特别多?”而且还是他们问一句,夏无采就答一句,在过去,这情形可说是非常少见的!
    因为夏无采经常在大夥儿热热闹闹地谈天说地时,一个人静默地坐在一旁,几乎要让人忘却他的存在。
    可是今天……
    “无采今天的话是多了些。”柳之秋纳闷地问道:“是因为与二公主成亲,生活有些改变,所以才变得随和了些吗?”
    想来想去,柳之秋也只想得到这个原因。
    “我不知道无采是怎么了,但是有一点是我非常确定的。”古青风把视线调向窗边的小茶几上。
    “啊!”
    柳之秋跟着转移视线,却在下一刻发出惊呼声。
    小茶几上搁着一个小盘子,五块甜馅饼正静静地躺在上头。
    “这甜馅饼不是无采爱吃的吧?”
    柳之秋走近茶几,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了。
    “无采根本不喜欢甜的点心。”古青风摇头回答。
    “那这个……”柳之秋瞪大了眼,定定地盯着散发出浓郁甜味的馅饼,心里起了极大的疑惑。
    “看样子,无采似乎不是要留给自个儿吃的。”古青风瞧着堆叠整齐的甜馅饼,眉头突然皱了一下, “也就是说,这些饼应该是留给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