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撒等着阿渺走过来,在他手心写字。
    找燃料和食物。
    “……和他们交换?”亚撒说出这句话时,近乎咬牙切齿。
    阿渺一愣,陡然回忆起前段日子自己撒的慌,于是陷入了沉默。
    直到亚撒拉过他,开始扒他的衣服。
    你干什么!
    若是他能说话,他一定会大喊。但他现在挣扎不过,只能任凭亚撒脱光了他的上衣,用手在上面摸索。
    除了那荒唐的一夜,阿渺还没有接受过这样露骨的触摸,一时间愣在原地。
    “你有没有受伤,他们有没有……”
    阿渺终于反应过来,拍开了他的手。
    亚撒惊觉自己做了什么,方寸大乱地连连道歉。
    没有伤口,亚撒的心稍稍放了放,但还是紧缩。
    “等我伤好了,跟我一起走吧。我会给你衣食无忧的生活。”不用为饥寒所困,不用在雌虫身下讨活,不用……
    阿渺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嘴唇张了张,最终一个字音都没有发出。
    作为一个孤苦无依的雄虫,天上掉馅饼一般捡到了深陷泥潭的联邦军官,并得到了他的承诺,他应该欣喜若狂,一口答应。
    好。
    其实,他也在渴望。
    9、
    “以后出门,带上我。”
    阿渺此时,正搀扶着亚撒的胳膊帮他做康复训练。
    两只虫挨得很近,亚撒的一部分重量分担在阿渺身上,说话时,他能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
    没有娱乐,没有消遣,没有纸醉金迷的宴会和光怪陆离的科技产物,一切物欲也因生产资料的局限被降到最低,日夜都是漆黑一片,以致于连时间这个概念都不再存在。两只虫无论是吃饭睡觉发呆,都有彼此的陪伴,全凭生理的本能。
    从那天之后,阿渺和亚撒一直保持着一个暧昧的关系,他们不再拒绝对方的肢体接触,亚撒担心夜间寒冷,让阿渺从临时支起的小床搬到自己的身边睡。只有在凑近交流时,近到双方能感受到彼此的热度,才会恍然意识到他们性别上的差异。
    是情侣吗?是也不是,因为一切仅仅点到为止,连接吻这种事也不曾发生。
    这里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窥探,没有伦理道德的干涉,有的只有两只互相依偎的虫。
    但亚撒知道,属于文明社会的道德观仍然约束着他,但他的欲望却在任由暧昧如野草般滋生蔓延。这让他在贪恋一点温暖的同时,始终经受着道德的谴责。
    你有雄主了吧。
    阿渺从背后抱住亚撒,故意在他手上写。
    雌虫身上的虫纹是不会说谎的,虽然色泽很淡了,且亚撒一直在尽力无视它们,但它们始终存在。
    亚撒瞳孔皱缩,仍做了肯定回答。
    阿渺收缩了手臂,再次写。
    所以不能……
    “我会给你幸福。”
    阿渺写:我很高兴,也很想要,但……
    他顿了顿:这不属于我,如果你能对你的雄主好一些,他会同样高兴。
    亚撒犹豫了一下,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皱眉。
    他想告诉他,他和他的雄主并不相爱,连他们的婚姻都源于肮脏的阴谋,但他没有这么说。
    雄虫再次用那种复杂的眼神看向他,有无数次,他坐在炉火旁就是这样一言不发地看着亚撒的。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就这样亲手杀了面前这只雌虫,相拥在血泊中,一同葬在暴风雪的极夜。
    10、
    阿渺走了,他猝不及防地闯入这个世界,又如春梦无痕一般离去。
    亚撒睁开双眼时,久违的亮光刺入双目,让他忍不住伸手遮挡。他猛然想起什么,迫不及待地想要与那只雄虫一同分享这份喜悦,他想要看清那张他在梦中幻想过无数次的面容,不知靡足地看上一遍又一遍,直至将它深深镌刻在脑海深处。
    然而,这间方寸大小的小屋并没有阿渺的身影,空余红彤彤的炉火在燃烧。
    窗外一片漆黑,风在呜咽。
    亚撒以为阿渺只是冒着风雪出门,很快就会回来。
    他静静地等待,却似乎已经在冥冥中预见了什么,却仍是不甘心地出门寻找。
    大雪劈头盖脸地捶打着他的眼耳口鼻,他顶着狂乱的风,试图寻找到那些已经被风雪掩埋上的足迹,但却一无所获。
    他绝望地抬起头,看见天际的一丝白芒稀释了浓稠的黑暗。
    破晓,极夜结束了。
    待到暴风雪结束,亚撒凭借记忆中阿渺的描述,找到了自己降落的地点,和成功部队取得联系。
    当他返回主星时,已经距离出发有四个月了。
    那只神秘的雄虫到底是谁?
    他从何而来,又去往哪里?
    亚撒疯狂地想要弄清这一切,却始终没有半点线索。甚至除了那一间风雪中的小屋,再没有丝毫他存在过的证明。指纹、皮屑、发丝……总有一样能确认阿渺的存在,然而事实却是一无所获,连半根头发丝都没有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