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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郦母的身体状况忽然好转许多,医生说是回光返照,郦父却很高兴。郦母被允许转出ICU回到普通病房,郦父趁着郦母午睡的功夫回家去取当初晏司臣买的那张折叠床,郦母不舍得让他陪夜,就告诉郦父:“有人守着我呢,你且安心回去睡吧。”郦父只当她梦见了哪个小辈,从善如流地接过话茬:“小五出差在外,你儿子一时半刻又回不来,谁也不如我清闲,莫要给孩子们添麻烦了。”郦母气得直想拍床板,奈何郦父说也不听,正是争执不下,小刘进来给郦母拔针,她年轻,性子也活泼,见郦母精神不错,便笑道:“阿姨要是嫌闷,可以让叔叔带您出去散散步。”郦母鬼门关前走一遭,躺得骨头都软了,闻言有些动心,郦父犹豫着:“现在外头降温得厉害……”郦母瞪了他一眼,小刘道:“不碍事,可以多穿些,走动走动对阿姨的身体也有好处。”
    住院楼后面有一座小花园,小花园中央还有个音乐喷泉。郦母的眼睛也是在这家医院做的手术,彼时她还不知道每天晚上从楼下传上来的儿童歌谣是喷泉伴奏,待到听见熟悉的曲调才猛地反应过来,她看着两个身穿蓝白病号服的半大小孩儿站在喷泉前手捧硬币虔诚许愿,他们的身量才将将达到大理石坛的高度,两枚硬币被抛到半空,随后接连落入池中。郦父偏头瞧见郦母神情怔忡,便捏了捏她的手,笑道:“我今天买苹果的时候超市老板娘给我找了一堆钢镚儿,你要是也想许愿,咱们就许个大的。”郦母恍惚道:“小晏儿帮我许过了。”这个喷泉的许愿方式比较特殊,抛进去的都是病人带在身上的硬币,以达到晦秽拔除的期许。郦母记得出院那天晏司臣从她的枕头下面拿走了一枚硬币,郦父听她说完,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儿。郦母的思绪便又牵挂到晏司臣身上去,她满面愁容地叹了一口气:“当初蒋东林保证得好好儿的,既是闲差,怎么还隔三差五地往外调派,一走就是小半个月,连个电话也没有。”郦父搬出蒋东林糊弄他的那套说辞,又听郦母抱怨了几句,他勉强维持着笑意,“景宁说了,最迟下个月月初,小晏儿肯定能回来。你只管养好身体,别教他放不下心。”
    除了相信宋景宁,郦胜秋别无选择,他温柔地注视着稍有展眉的妻子,再过两周就要立冬了,小晏儿会在妻子离开之前平安回来的吧……?郦胜秋满怀希冀地想。
    他不知道的是,晏司臣现在的状况和平安二字完全搭不上边儿,昏暗简陋的木屋里,Michael看着忙前忙后的住持以及低声和住持交流的Nine,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致。他咬牙切齿地问:“怎么回事?”
    Nine和住持终于停止争辩,住持是不敢作声的,Nine捏了捏眉心,尽量避免惹到Michael那根易怒的神经,他说:“应该是伤口发炎引起的高烧,”顿了顿,又补充道:“你不在,我就没有给他用药。”
    第九十五章
    Michael自那天和晏司臣闹掰以后,再下山便不让Nine与之同往。Nine在他身边如何行事皆是代表汤凤年的态度,Michael能毫不掩饰地讳莫至此,Nine心知他是按捺不住,计划恐生变数。
    晏司臣昨日突发高烧,彼时Michael才走不久。病情来势汹汹,晏司臣显然有些神志不清了,Nine本可以不经Michael同意就去他房中拿消炎药,几番犹豫过后,Nine到底没有这么做。他与Michael之间已然罅隙丛生,Nine其实并不在乎,他真正的目的是以此来试探Michael的反应。果不其然,Michael一把推开正准备给晏司臣换冷敷棉布的老住持,俯下身来摸了摸晏司臣的脸,他的动作很粗鲁,全无半分平日里的绅士温柔,更多的是焦躁与恼怒。他复又直起身,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支烟,Nine下意识看向睡得不怎么安稳的晏司臣,沉默着上前递火。Michael借他的手点燃烟尾,深深地吸了一口,像是平静了些许。
    “给他用。他现在不能出事。”Michael不容置喙地说:“Nine,别让我失望。”不等Nine回答便走了。渗着寒气的冷风一股脑地刮进来冲散了一屋子的烟味儿,一直缩在角落里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小沙弥艰难地把门关上。Nine头痛欲裂,转身瞧见住持小心翼翼地给晏司臣捻被角,又想起晏司臣高烧不退整整挨了两天一夜,到底于心有愧,匆忙上楼找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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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止下午回家补眠,七点才醒,他今晚格外心绪不宁,甚至失手打碎了晏司臣最喜欢的那只碗。狗崽子从卧室里跑出来,被霍止低喝一声拦在厨房外面,放在客厅茶几上的手机嗡地一声响起来,霍止于是越过满地狼藉,还不忘顺手将板砖捞进怀里。来电显示是蒋东林的号码,像某种噩耗的传召——每一次都是——霍止闭了闭眼,接起来,听见蒋东林匆匆地问他:“你在哪里?”霍止走到落地窗前,“在家。”他犹豫地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