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看了脸上的笑容也舒展两分,摇摇手,侍从将画展开对向纪澹然的方向。
    这是一副人物画像,四周勾勒出大片富贵的牡丹花,中间坐着一个宫装丽人,坐直端庄,容颜精致,正是太后。
    这画一出,谁又敢说不好?
    纪凌晴眼中的得意几乎遮掩不住,一瞬不瞬的看着纪澹然,唇角翘得老高。
    纪澹然面色平静,没有理会纪凌晴,此时侍从将她的画展开。
    人群中的传来一声“咦”,接着不少人都兴致勃勃的开始看画,并不时与旁边的人说:“哎,你看那个是我?”
    “哎,我在那里,这是母亲。”
    “短短一炷香时间竟然将整个春华园的景色都画出来了,而且笔意流畅,着色细致,她好厉害。”
    “这首诗……写的真好!”
    “这字也写地极好了,比我阿姐写地都好!”说这话的是丞相家的小女儿。
    一炷香的时间里完成的画作,囊括了整个春华园今日今时的春景以及观景的人。
    如太后所说,春花正艳,春华极妍,配上纪澹然心机的小诗词,不仅画出了此时此刻的繁盛春景,也道出了天下太平,百姓安然的盛世繁华。
    不仅称赞了太后,甚至连今日并未到场的君王也一并称赞了。
    既然都是拍马屁,就看谁的手段更高明了。
    而且,纪澹然此前从未在人前展示过自己的才学,这一幅画不仅展示了她的画工,顺带连诗词、书法也一并展示了。
    结果自然是纪澹然夺得魁首,得到一支太后赏赐的金钗。
    宴会结束后,各家夫人、千金散去后,太后坐在椅子上许久未起,轻声唤道:“国师可看到了?”
    太后椅子后面架着一扇刺绣的四君子屏风,此时一个白发飘飘,手持拂尘的长者从屏风后走出,“启禀太后,微臣已经算出陛下比那位纪家姑娘的命途。”
    太后身体前倾,“如何?”
    国师抬手捋一把银白的胡须,抬眉看着太后,欲言又止。
    “这处已经清理过,没有外人,可是有什么不妥?国师不妨直言。”
    “据微臣推算,这纪家姑娘命薄如纸,且命中带煞,于陛下而言,绝非良配。若是强行将两人配在一起,国将有难。”
    太后抬手揉了揉眉心,“果然如此么?哀家也觉得这纪家女配不上我的昭儿,以国师看,当如何做才算妥帖?”
    纪氏仗着辅国之功气焰日盛,若是再让立以为皇后,日后等昭儿在朝中立住脚跟,也很难将这棵大树连根拔起,倒不如现在就一点一点修剪它的枝丫。
    国师沉吟一瞬,走到太后身前,悄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不久,一道密旨从春华园发往纪府。
    纪凌霄拿到拿到密旨,与纪父在书房商量许久,连夜进宫,向帝王请求退婚。
    秦昭坐在龙椅上,少年帝王眉眼间的阴翳如化不开的浓雾,他沉吟半晌,才开口,“纪卿为何要退婚?难道是朕有哪里做得不好?”
    纪大人伏在地上,额头满是冷汗,“臣不敢,只是澹然……小女身染恶疾,将养数月,本以为已经痊愈,可今日回府,又病倒昏迷。苏神医说小女福薄命浅,此生若做个闲散人或可长命,若是操劳一些,不出三年就会丧命。老臣别无他法,还请陛下成全。”
    秦昭微微低眉,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手中握着的毛笔“啪”一声断成两节。
    纪大人跪在下面,冷汗爬上脊背,他也很无奈。
    太后不想要澹然这个儿媳妇,又不肯做那理亏之人,逼着他们主动向帝王退婚。
    这世间,有几个人敢拒绝君王?
    可有太后诏书,他们纪家不得不做那个恶人,哪怕被君王厌恶。如今君王羽翼未丰,触怒了他还一时到不了死地,可若是太后出手,明日纪家就将不复存在。
    纪凌霄跪在纪廉旁边,姿态恭敬,不发一言。
    良久,坐在上座的帝王说:“起来罢,朕允了。”
    纪家父子千恩万谢的走后,秦昭抬手掀翻面前的书案,奏章笔墨洒了一地,一脚踢飞倒下的桌子,撞在墙上碎成几片。
    明知道这都是纪凌霄的手段,与国师勾结蒙蔽了母后,可他暂时仍动不了他。
    她说不愿嫁他,纪凌霄便逼得他不能娶她。
    好,好,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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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纪家大房嫡女纪澹然与少年君王婚事作罢的消息传遍西京,引起了前所未有的吃瓜狂潮。
    纪澹然待在繁千苑,闭门不出,想躲躲清闲。
    纪凌晴早早过来看热闹,说着让她宽心的话,那眼里看热闹的意味是怎么都遮掩不住。
    纪澹然面上做出一副受到刺激泫然欲泣的模样,心里却乐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