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是想问,我以前是不是装的。”裴皎把碗放回桌上, 其实他跟裴晋没有多少仇怨,作为皇后养子,裴晋的眼睛一向长在头顶上,对于他这种不起眼的皇子, 根本不屑理会,更不屑去欺负。
    至于偶尔踹他一脚或者骂上几句,是因为裴晋性子暴躁,他对谁都如此,就算在裴麒面前,裴晋控制不住也会发疯, 所以一般没人去招惹他。
    “三哥放心, 我虽不是什么善人,但也不是弑杀之人。”裴皎道, 他们两个远没有到可以谈心的地步,裴晋这么问,不过是想知道他会不会杀了他们,如果将来是他登位,他们还有没有活路。
    裴晋点头:“如此,我便放心了。”
    他死不足惜,但府中还有许多女人和孩子,她们是无辜的。
    “三哥特意等我,在我这里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病该好了吧。”裴皎道。
    裴晋默默点头:“你三嫂怎么样?”
    “哪个三嫂?”
    裴晋:“……”
    见他无语,裴皎轻笑:“三嫂自从上次落胎后身子就不大好,再加上这些时日赶路劳累,看着三哥日日不言不语,跟着忧思起来,以致邪风侵体,三哥担心的话,还是自己去看看,三嫂一定会高兴的。”
    “其余几个也有病的,三哥这里的情况比她们那里要好上许多,下面的人尚且不恭敬,更何况别处。”
    裴皎言尽于此,裴晋现在过的比他小时候好太多了。
    记得有一年冬天,母妃醉了酒,对他又打又骂,那时候的裴皎才四五岁,什么都不懂,认为母妃打他肯定是因为他不听话,小裴皎抱着母妃的腿,连哭都很小声,生怕母妃因为哭声更加生气。
    后来母妃把他赶出宫,小裴皎无处可去,在宫门口喊了半天,没人跟他开门,他蜷缩着身子,衣服太薄,抵挡不住寒风,他又冷又疼,看着路过此地又对他置之不理的宫女太监,最后冻晕了过去。
    要不是林嬷嬷及时发现,他早被冻死在漪兰殿外。
    他所承受的若是放在裴晋身上,裴晋肯定会疯。
    一行人在驿馆停留了五六天,待女眷们身体好些继续赶路,由于路上耽搁了时间,裴皎回到盛京的时候已经是月底。
    沈怀酒中间生了一场重病,差点没熬过来,看到裴皎的时候恍如隔世。
    裴皎动了气,这么大的事瞒着,不肯告诉他,沈怀酒当真是看得起他。
    见裴皎生气,准备好的接风礼也完全失去作用,沈怀酒一时间手足无措,他们认识这么长时间,这是裴皎第一次对他发火。
    从来没有过。
    沈怀酒慌了,他一向不会说话,也不会讨人欢心,手里攥着裴皎爱吃的糖葫芦,红艳艳的山楂对比他苍白的脸,让沈怀酒看起来无比可怜。
    裴皎瞬间心软了,他确实生气,但看到沈怀酒这般,更多的是心疼。
    “你若直接病死了,想没想过我的感受?”裴皎夺下沈怀酒手里的糖葫芦:“换做是我,病倒的是我,你难道想我瞒着你,不告诉你,这样你高兴吗?”
    沈怀酒低着头,睫毛颤抖:“不高兴。”
    “阿酒,你明白我的心思,我知道你是不想让我担心,可你再这样下去,将来我时时刻刻都会想着,你好不好,有没有发病,会不会出事,你觉得这样我就轻松了吗?”裴皎问。
    沈怀酒沉默片刻,道:“我知道错了。”
    “你要真是为我好,就不许瞒我,这是最后一次,否则绝不原谅。”裴皎道:“你了解我的性子,我说到做到。”
    沈怀酒点头:“不会了,以后都不会。”
    看他脸色不好,裴皎哪里还说得出狠话,扬起手里的糖葫芦:“喏,第一个给你。”
    见裴皎神色和缓下来,沈怀酒松了口气,轻轻咬下第一颗山楂,表皮的糖在嘴里化开,很甜。
    裴皎猛地抱住沈怀酒,在他肩膀上狠狠地吸了口气,接着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阿酒,我最担心的就是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你要是出事,我怎么办?”
    他从未这般害怕有一天会失去沈怀酒,或许这就是上天对他的惩罚,惩罚他上一世没有珍惜过。
    沈怀酒用力回抱住裴皎,承诺道:“殿下,以后我不会再瞒你任何事。”
    这件事确实是他思虑不周,病重的时候,他每天最想见的人就是裴皎,他不敢说出来,更不敢让敏言跟敏行透露出只字片语,病的昏昏沉沉的时候沈怀酒就在想,如果连裴皎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他死了都无法瞑目。
    幸好他撑了过来,林姑娘的医术虽比不上段星河,也是精心研习过的,比外面的郎中好许多,堪比宫中太医,林姑娘见他情况危急,咬牙换了药方,这才让沈怀酒捡回一条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