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招我昨天就用过了。我感冒了,昨天和她在电梯里遇到,我故意在她面前咳嗽,她看我一眼,从皮包里拿出口罩……」
    「然后自己戴上?」不会吧?大嫂不会这么面若桃花、心似钢铁吧?
    「她拿给我戴,对我说:我们养的那只猫才半岁,要我别传染给它。」感冒又不是人畜共通的疾病,她这话是有心气他,还是暗讽他和畜牲同等级,又病又累的他已无力分辨。
    「那你就放弃了?乖乖同意离婚?」太狠了,曹亚劭也没辙了。
    他抚额,无声叹息,眸光却是坚定。「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绝不会签字离婚。她可以期待当我的未亡人,但绝对当不了我的下堂妻。」
    「好!这话够气魄!」曹亚劭很激赏。「我在精神上支持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说!」
    「我还真的想请你帮忙,能不能和你家香香说一声,多陪陪我家小千?她现在心情一定很不好。」她断然要求离婚,似乎对他毫不留恋,但她并未将离婚的打算告知母亲们,这意味着她还没有下定决心,这盘离婚的棋,还没有走死,是吧?
    他为此稍感安慰,还叮咛花店,照样送花给她,而且要送更多、更漂亮的花儿。
    「如果她不麻烦的话,顺便帮我美言几句,我就感激不尽了。」
    「呃……学长,我的确很愿意帮忙,不过,最好不要把我家香香牵扯进来。」刚才还两肋插刀地表达义气,曹亚劭现在却面有难色。
    「对了,弟妹怀孕了,这样可能太劳心……」单南荻一愣,随即明白学弟的顾虑。
    「不,也就谈天几句,还说不上劳心。」曹亚劭摸摸鼻子,坦承道:「我怕她跟大嫂学了这些招数,往后用来对付我,我就头大了。」
    单南荻一愣,笑了,笑得感慨,曹亚劭也笑了,两个男人相对苦笑,笑得心有戚戚焉。
    「我还是会跟香香说一声,让她抽空和大嫂作伴,她们俩很聊得来,至少让大嫂心情好一点,说不定对你也会仁慈一点。」发展成这样固然不可取,但眼看学长这么惨,而且悔意十足,曹亚劭很同情。
    「你别灰心,大嫂还是愿意给你机会的,否则何必订下七天期限?早就派律师过来了。这件事你有告诉任何人吗?」
    单南荻摇头,他连自己的妈都没讲,怕让母亲担心。
    「要不要考虑听听别人的意见?也许你觉得这种事不要张扬,很没面子,但若有第三人介入,适时劝劝大嫂,反而能让她回心转意,到了非走这一步时,你就暂时放下自尊吧。」
    面子?自尊?掏出信用卡结帐时,单南荻反覆想着曹亚劭劝他的话,他并非拘泥在这些心态,而是求助无门。
    当年他与柏千菡的关系恶化前,他是不是也早该向外发出求救讯号?
    但他没那么做,他以为碰到无解的问题,最好的处置方式是搁置、忽视,让它被生活淹没而淡忘,没想到它会化为婚姻的毒瘤。
    他保持沉默、无视问题,必要时由他做出牺牲,却不敢要她做同样的付出,他以为她会明白,他的做法是出于对她的保护和心疼,却被她视为对她的幸福的剥夺。
    现在他懂了,婚姻属于两个人,不应该有自以为是的付出,不求对方明白的单方面心意,即便是出于爱,也是压力。
    他只是选了最笨拙的方式去爱她,她能明白吗?
    「……先生,您这张卡片不能使用喔。」服务生歉然的提醒将他自恍神中唤回现实。
    单南荻不以为意,又换了一张卡给对方。
    服务生将卡刷过机器。「抱歉,这张也不行。」
    「怎么?这张也不行?」第三张卡仍被机器拒绝,单南荻警觉有异。
    「信用卡公司会提供一些超刷的额度,您的卡片都已经超过了。」服务生解释。
    在一旁打手机的曹亚劭闻声过来。「是被盗刷吗?」
    「不可能,我的信用卡都放在皮夹里,皮夹随身携带,我这个月都还没刷过卡。」而且三张同时超刷?更不可能,大惑不解的单南荻只能推测是机器出问题,向服务生道:「请你再试一次——」他的手机忽然响起,是单妈来电。
    「唷,阿南!飞机快起飞啦,妈只能和你讲三分钟,这次谢谢你啦!我今天出门前还跟管理员炫耀咧,他羡慕得要命,我儿子这么会赚钱,又这么有孝心,我是老来好命,有子万事足,生你一个抵得过五个——」
    「妈,你在说什么?」单南荻打断老妈以子为傲的演说,听得一头雾水。
    「就是这个欧洲一月游啊!喔呵呵呵,全程包住五星级饭店,安排专属司机、导游,还配翻译,还请你岳母一起来,我们还担心让你太破费了,不过小千说,这是你为子为婿的孝心,我们就不推辞了……」
    曹亚劭注意到学长脸色瞬间变得青笋笋,仿佛刚被恶少抢走零用钱的乖乖牌学生,满腹委屈却不敢声张,他面色为难地低声对着手机说话。
    「总共花了多少?」俊脸宛如被电击似地扭曲了下。「喔,没关系,你们去玩吧,难得出国,好好放宽心去玩……嗯,我会照顾小千……」收起手机,乖乖牌依然一副忍气吞声样,只能幽幽向好友倾诉。
    「我知道卡片为什么会超额了。」
    「果然是被盗刷?」
    「不,这三张卡,当初都办了附卡,小千是持卡人,正附卡的额度是共享的,所有消费都挂在正卡名下,她送我妈和岳母去欧洲豪华一月游,说是我慰劳她们这阵子辛苦照顾我们俩的礼物,刷的是附卡……所以全刷爆了。」
    这招狠、太狠,狠得让曹亚劭哑口无言,五体投地。大嫂的目的当然是要惩罚出轨的丈夫,却选了一个让他无法反抗的方式,她替他做了个阔气的大面子,却让他的荷包暗暗大失血,她形同公然抽他一鞭,他还得陪笑说:抽得好。
    绝对不可以得罪大嫂。曹亚劭敬畏地在心头备忘录记上这条。「唉,要是我家香香跟大嫂学了这招来对付我,届时卡费可以向你报帐吗?」
    「当然不行,你还得向我家小千付专利费。」单南荻现在也只能苦中作乐地开玩笑,手机却又响了,这回打来的是事务所的助理,吞吞吐吐地报告。
    「老板,您的夫人来了……」
    以现金结帐后,单南荻火速赶回事务所。
    两位母亲都要上飞机了,他无法拦阻,即便能,他也不愿扫了长辈的兴,他的爱妻想必算准了他的反应,让他自愿落入陷阱。
    卡被刷爆的殷监不远,现在她亲自前来,莫非又制造什么教他哑巴吃黄连的状况?他渴望见她,又有点怕怕。
    他满怀期望地与曹亚劭走出电梯,立即寻觅爱妻的身影,助理说她并未进入事务所,反而站在大门口,他向门口望去,目光却被由另一部电梯出来的同事们挡住。
    一伙建筑师们刚聚餐回来,酒足饭饱地正要回到工作岗位,眼前蓦地一亮—事务所门口有位耀眼的美女哪!
    瞧她,纯白衣裙衬着端妍五官,气质清灵而慑人,宛若雪地的女神。她怀抱一束粉红玫瑰,鲜花与丽色相映,更显绝美勾人,她浅浅一扬嘴角,一干建筑师们神魂飘荡。
    「我收到一束不想要的花,丢掉太浪费了,想了想,决定带来送给大家。」柏千菡将玫瑰一朵朵地分赠给建筑师们,还附上一抹客气微笑,浑不觉自身魅力如藏不住的馨柔花香,让每一颗男人心茫茫酥酥。
    「我来得仓促,只带了这点小东西,下次带些好吃的慰劳大家。」
    「大嫂太客气了,你送的我们都很喜欢啦!」美女与鲜花,让建筑师们心旷神怡,飘飘然兼晕陶陶,浑然不觉身后有股森然的杀气形成,还争先恐后地和柏千菡搭话。
    「听说大嫂的手艺超棒,我可不可以期待吃你做的便当?」这个贪吃鬼……单南荻决定即日起派他去尘沙飘飘的工地吃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