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胶着在宣元心身上的眼神,那嗞嗞响的爱意电流,无形驱赶小甲。
    「啊——我喝多了,去吐一下!」小甲很识相,揪起皮包直奔洗手间。
    「小甲!」宣元心眼睁睁看着好友没义气地落跑,而总监自动将杯盘挪到她们这桌,高大身躯不请自来,坐到她身边。
    她全身绷紧了,感觉到他修长强健的身体,带着温和又纯然男性的气息,笼罩了她,激起类似兴奋的奇异感觉,她的脸更热了,不安地在桌下扭着双手。她的双手很自然的搁在桌面,他修长又指节分明的大手,好像单手就能将她双手握住······
    她绯红着脸,如坐针毡。干么紧张他又不是别人,他是总监啊······
    她润了润唇,解释道:「这是小甲叔叔开的,我们晚上去逛街,然后就来这里喝两杯······」
    「你常常做这种事吗?」
    「嘎?」他问得古怪,她抬头愣楞看他,。他是指喝酒吗?
    「被上司骂过之后,心怀不甘,下班后和同事一起喝酒骂他。」他眼底泛着笑意。
    她还没降温的脸蛋又整个着火。「没有啦······」不知哪来的勇气,她脱口道:「我通常趁休息时间,就躲到厕所大骂了。」
    他愣住,然后抚额朗笑,低沉悦耳的笑声令她全身酥麻。啊,这是她第一次听他大笑呢,他的笑容像阳光般开朗,她忽然想摸摸他的唇,会不会很温暖呢?
    「总监,其实你笑起来很好看,很亲切呢。」她傻傻道。
    他敛住笑,微笑道:「我平时让大家觉得很严肃吧?」
    「对啊,会觉得有点难以亲近,可是只要和你相处五分钟,就会明白你是个好人。」她又想起那把伞,他在雨夜的关心,是这几年最窝心的记忆。
    涂季甫挑眉。「当女人说一个男人是好人,接下来的话通常会想让他当坏人。」
    换她笑了。「可是你明明是好人,我也不能因此说你是坏人啊。」啊,她的紧张呢?神奇地统统消失了。「有一句话,我一直想对你说,但是找不到机会······那天晚上,谢谢你。」
    他薇薇勾起唇角,没回答。他深黑的漂亮眼睛有一种令人安心的气质,令她不禁倾诉更多。「那晚我和前男友分手,我们正在吃饭,他突然提出分手,我措手不及,整个人慌了傻了,才会在路上边哭边走,连下雨都没注意······」
    「越是喜欢的,放手时越是痛苦。」现在呢?还爱那个男人吗?他不敢问。
    宣元心苦笑。「是啊,分手那阵子,天天哭得昏天暗地真痛苦。觉得我的人生到此结束了,结果呢?现在坐在这里,跟同事喝酒骂上司,比较担心的是上司会不会骂我。」语毕,她偷看他,看他不在意地笑着,她也笑了。能这么轻松说出来,才明白对旧情真的释怀了。
    见他心情不错,她大胆地问:「总监也曾经像我这样,为了失恋大哭吗?」
    涂季甫微笑摇头,她道:「啊,我知道了,你通常是让人哭的那一方。」
    他还是摇头。「恋爱时,我总是希望让对方快乐,结果只会讲些尿布种香菇之类的笨话题,害她哭笑不得。」
    她大笑。他补充。「其实他们用来做实验的尿布是经过消毒清洁的,上头应该没有······排泄物,种出来的香菇应该是干净的。」
    「就算没有,那种香菇我也不想吃。」她瘪嘴,啜口啤酒。「不过这话题用来搭讪女生,会让她印象深刻。」
    「嗯,我想害谁搭讪失败,就教他这招。」
    她咯咯笑。谁说总监严肃?他其实风趣又好相处啊。「总监现在是单身吧,你有喜欢的人吗?」
    望着她微醺的双眸,他语气低沉而温柔。「有啊。」
    杏眼骤然瞠圆,刚流入口中的啤酒,为什么忽然变苦涩?她用力咽下啤酒。
    「她是什么样的人?」
    「她啊······当她笑时,会让我很快乐,当她伤心,我比她更难过,她是个常常让我慌张,让我做傻事,每次看见他都不知所措,却仍情不自禁想保护她的女孩。」
    「喔······」他温馨而依恋的语气刺痛她,四周灯光明明灿亮,为何她突然觉黯淡?是因为嫉妒吧,她才刚被抛弃,听着别人甜蜜的感情,触景伤情。「她是谁?」
    涂季甫瞅她一眼。「你为什么想知道?」
    「呃,好奇嘛,她是业界的人吗?是其他公司的员工吗?」让总监这么心动的幸运儿到底是谁?可他只是笑,不肯回答。「说嘛,总监!」
    「你为什么想知道?」他喜欢谁,对她来说很重要吗?
    「啊,我好像不该问这么多,你不想说就不要说了吧。」她以为他不高兴,有喝口啤酒,忍不住又问:「那她知道你喜欢她吗?」
    涂季甫失笑,按住她的杯子。「你不该再喝了,明天还要上班。」她脸蛋满布晕红,眸光迷茫,显然醉了。「小甲怎么还不回来?我送你们回家吧。」
    原来小甲偷偷结账落跑了,于是涂季甫驾车送宣元心回家。
    她已经昏昏欲睡,连安全带都是他帮她系的。他放慢车速,,平稳地驾驶,以免颠簸了她。她歪头靠着椅背,一路上小脑袋点啊点的,看得他直微笑。真可爱。
    宣元心住在一幢中古大楼的五楼,涂季甫摇醒她,陪她上楼。
    「谢谢你送我回家,你要进来坐一下吗?」拿钥匙开家门时,她连钥匙孔都快找不到了,却还惦记着要尽主人之宜。
    他想说不必,但她这副摇摇晃晃的样子让他不放心,拿过钥匙替她开门。「家里有人可以照顾你吗?」
    「没有,我一个人住······」她忽地皱眉,捂住嘴,扔了皮包,奔向浴室,砰地甩上门,里头随即响起呕吐声。
    涂季甫皱眉,过去拍浴室的门。「小宣,你还好吗?」
    回答他的是很奔放的呕吐声。
    她这样,他怎么放心回家?他找到厨房,倒了一杯水回来,在浴室外耐心地等候了五分钟,门才打开。
    宣元心发丝散乱,脚步飘飘,仿佛梦游,看见他。「总监······」
    她语气虚弱,目光泫然。
    「怎么了?」
    她捂嘴,眼角泪光闪烁,表情为难,似有难言之隐。
    「怎么?」他紧张了,莫非她在浴室里受伤?是摔倒吗?他连忙打量她,除了袖口多了些水渍,没见哪里有伤。
    「我······吐了······」她虚弱地告解,胆怯又懊恼的表情像犯错的小孩。
    他莫名其妙。「我听到了,所以?」
    「你听到了?」她惊骇,咚咚咚连退三步。
    「是啊,都听到了。」又怎样?
    「好丢脸······」她蒙脸呻吟。好想哭,那些难听不堪的声音,都给他听见了,失态啊!
    「如果不会拿捏酒量,就别喝那么多,没喝醉就不会吐了。」
    瞧她这么慌,涂季甫只觉好笑,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望着浴室关上的门。「听起来吐很多的样子——」
    「不要讲了,!」她用力跺脚,对他嚷。
    因为这孩子气的动作,他忍不住笑出来,她更糗。「不要笑!」
    他笑得更大声,她又恼又羞。「叫你别笑啦——」她失控抬脚就踢向他,竟一脚命中他臀部。
    涂季甫惊奇到忘了笑。她踢他?他错愕地看着她,她整个人冻结,全身血液都冲上小脸,她收回脚,摇摇晃晃地后退,似乎快崩溃了。
    「对不起······」宣元心脸蛋红的不能再红。闯大祸了,她想奔去撞墙,想挖坑活埋自己。她做了什么,踹上司?都是平日和小甲打闹惯了,忘了此刻面前站的是老板,糗毙了!太失礼了,往后哪里还有脸见他!
    他看着她,她懊恼的快哭了,她鼻尖泛红,脸色狼狈,又慌又怕,等着他大发雷霆,但他的火气呢?一点都没有,她刚才的动作其实很滑稽,害他更想笑,而她胆怯无助的模样,令他心软得一塌糊涂,又怜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