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如此,还直接不知所以的就被兴隆县集结起来的夏家门生围攻,最后因为没防备铁青着脸的夏安灵,程七被她用迷药迷昏,绑在兴隆县夏家的宅邸中,接受毫无理由的兴师问罪。
    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因为这里是程七的记忆,而记忆中的程七明显是什么都不知道。这也导致了正在旁观他记忆的沈明衍也是云里雾里。
    再加上记忆一直在快进,他连夏安灵和丽奴到底审问了程七什么都没能听见,就直接被拉扯到了这段记忆的结尾。
    程七剧烈的喘息着,夏安灵下的药勾起了他之前压制下去的蛊毒,剧烈的反应让他连站立都有些困难。
    他捂着心脏走上燕山荒凉到连草垛都极其稀少的山路,终于找到了身上手上沾满血污,极其狼狈带着白清淮一点点往前爬的夏子旬。
    双腿尽废失去轮椅的夏子旬靠着一双手,硬生生将白清淮带到了这里。
    他的十根手指血肉模糊,几乎见骨,衣物更是被地面摩的不成样子,然而靠着执念和本能,他一直维持着最后清明不断前进,直到遇见程七。
    沈明衍跟在程七身边,看到夏子旬双眼充血,用已经沙哑不成样子的声音仿佛嘶吼的道:“程七!救他,救先生!”
    程七撑着痛苦的身体几步赶到他身边,直接重重的跪了下去,将白清淮扶到自己怀里:“先生怎么了,到底……”
    夏子旬没等他说完,已经磨出白骨的手伸入怀中,颤抖着拿出一条包紧的布塞到他手里。
    布上沾了带着沙土的血,里面包着一颗黑白相间的药丸。
    “最后的解药。”夏子旬一松开手,人就直接倒在了地上, “你知道怎么用的……程七,救救先生……先生……”
    夏子旬完全失去同步,昏迷不醒。
    程七小心的将白清淮放在地上,看着夏子旬交到他手上的药丸,眼中尽是惊怒,上手却又是极致的小心翼翼,想先喂白清淮吃下。
    沈明衍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他就是傻子都看出来现在情况紧急。
    “能解世间万毒的神药只剩最后一颗,程七公子可要想清楚啊。”
    黑衣女人从夏子旬爬来的方向走出,身材曼妙,面遮黑纱。
    但隐隐约约能看到她黑纱掩藏下的眼睛,已经被人用最残忍的方法生生剜去了。
    她由远及近的走来,不但程七的身子逐渐僵硬,连沈明衍都震惊了。
    他认识!他竟然认识!
    这个穿着黑色丧服的女人,怎么看都是那个七年前给他下毒,让他几近死亡的罪魁祸首!
    现在只是在程七的回忆里,女人当然是看不到沈明衍的。
    “奴家和公子,也有好些年没见了吧。”她迈着优雅的步子走近程七, “二皇子倒台后,奴家也曾找过公子,可惜你先一步叛逃了。”
    程七拿起地上的剑,满是警惕:“果然,是你……”
    “你伤的很重。”看程七现在的状态,女人不但不怕,还继续带着蛊惑的对他道, “身上的蛊毒,怕是也只有神药可解呢。”
    第49章 力竭的杀手(二十九)
    七年前,沈明衍身受重伤倒在万梅山庄门口,说是重伤,其实他身体上受的伤,不管多重,天道碎片花点时间都是能帮他修复完好的。
    那一次坏就坏在,沈明衍不只是单纯的受伤。他中了一种近乎无解的毒,破坏身体内部的速度直接超过了当年能量还不充足的天道碎片给他修复身体的速度。
    那种毒药会一直啃噬身体还是其次,对沈明衍来说,伴随着毒药侵蚀,仿佛每秒都在加剧的钻心疼痛才是最恐怖的。
    那是他和天道碎片最终决定到临近的万梅山庄求助,最终在那里定居的契机,同时也是天道碎片拼着耗尽能量硬是给他开启了屏蔽痛觉功能的契机。
    在此之前,沈明衍就算是做任务给人替死,也是忍着疼生生熬过各种死亡给他造成的痛苦的。
    从那一次跟着天道碎片一起养伤调整了好几个月后,才插科打诨的靠着天道碎片嘴硬心软的不忍心,直接将屏蔽痛苦的功能留了下来,这才将替死任务变的轻松了许多。
    而要说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沈明衍死盯着此刻站在程七面前的女人。
    这么多年过去还是和以前一样的穿衣风格,他怎么可能忘记这个差点让他死掉玩完的人。
    如今再想死当年毒药给他造成的痛苦,沈明衍还是忍不住的想手刃这个莫名其妙心里绝对有不少问题的家伙。
    等等……回忆起那个时候的疼痛后,他才有些后知后觉的发现,程七一直忍受着的巨大痛苦,仔细想想似乎和他以前中毒时的症状有些相似?
    而且还是更加剧烈,扩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强化班。
    或许那年万梅山庄的人没能替他解开毒药的话,他的痛苦慢慢累积加剧几年,就会变成程七如今承受的,能将人生生逼疯的疼痛。
    仔细算来,或许程七身上的或许还要更加过分,有不知名的蛊毒与毒药相互影响变异,对人的折磨估计要接近人类承受力的极限,就算武功高强如程七,也绝对忍受的极其艰难。
    沈明衍从程七的记忆中回过神来,就看到夏子旬正在打量着他。
    如今比起记忆中刻意添了白清淮气息的夏子旬盯着他:“血海深仇,你若真的不认识了,我不介意帮你想起来。”他说着突然冷笑了一声, “也对,毕竟对你来说,你自己的命可比先生的命珍贵多了。”
    沈明衍之前听夏安灵说类似的话时,还可以稍微倾向程七这边帮他说两句话,但是就在刚刚,卡在程七记忆的最后一幕,就是他和白清淮同时需要解毒药丸的时候。
    再结合夏家兄妹对他的态度和说的话,沈明衍毕竟和程七的接触不算多,这时也不能百分百的确定程七没错了。
    他眉头微皱,毕竟也不是程七本人,不可能替他认下任何罪责,同样也想不到替他开脱的理由。
    要说之前他相信程七,也是基于看出了他对白清淮的感情上。
    但这份感情与生死相比到底孰轻孰重,还是只有程七自己才知道。
    谁知夏子旬见他不说话不反驳,反倒更生气了。
    他死咬着牙,在沈明衍沉默的注视中反手从轮椅的某处拔出一把小刀。
    沈明衍一惊,以为自己是要被攻击了,下意识的想躲避时,就看到夏子旬握着那把刀,突然往他自己的腿上重重划下一道。
    鲜血瞬间从病弱公子腿上的伤口涌出,被他突如其来自残惊到的沈明衍愣在那里。
    “知道这几个残渣是怎么死的吗。”然而夏子旬在自残之后反倒看起来冷静一些,他抬起冰冷的目光,死死盯着沈明衍, “我找到了他们用在先生身上的那种毒,几百倍的返还回他们身上。”
    “看着他们挣扎,扭曲,嘶吼,两天时间,看着他们肮脏的内脏被毒药全部腐蚀。”夏子旬说着,嘴角残忍而无情的弧度缓缓抚平, “原来先生最后一直承受着这种痛苦啊,我直到那个时候才了解清楚。”
    从提起白清淮开始,夏子旬就握紧手中的匕首,一下一下往自己腿上缓慢的滑。像是这样就能和白清淮分担疼痛似得。
    沈明衍实在有些看不下去,看他近乎疯魔的样子叫了他一声:“夏子旬……”
    “你怎么舍得,程七,你怎么舍得啊!”夏子旬手上的动作停了,脸上的表情却越发扭曲, “先生待你不薄,他身体本就不好,你的心肠是有多硬,才能明知道先生要承受怎样痛苦的死亡,还能选择不救他。”
    “用我拿命为先生换回来的药……救你自己!”
    在夏子旬和夏安灵都还没点明之前,所有的猜测都只是怀疑。然而到现在,夏子旬的质问直接就点明了程七和他们之间最根本的矛盾。
    难道在和那女人说完话后,程七真的用了原本应当给白清淮用的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