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诧异地看向他,仔细观察他的神色,难道他不知道皇上的心思?“你真的不明白?”
    “还请小姐见告。”
    她摸摸下巴,有些退疑。
    “小姐但讲无妨。”
    “将军可有心上人?”
    殷武杰很诚实的摇头。
    “那我得先说恭喜将军了。”没有心上人,那么娶公主说不定会是件美满姻缘.
    “这恭喜来得莫名其妙。”让他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明阳柳漾起甜腻的笑,不打算将话挑明了说。“这个将军不必理会,总之对于将军会是好事。现在咱们来讨论如何帮我拟请罪摺子吧。”
    “请罪摺子?”他又露出讶异的神情。
    说到这个她就一肚子气,她爹那天说要进宫递摺子,结果犹如黄鹤一去不复返,让她抓狂却又无处可找人,总不能冲进皇宫逮人吧?
    殷武杰打量着她的神情变化。明明外表看起来像一朵温柔解语花,可惜一说起话来却像带着刺儿的野玫瑰,让人只能远远欣赏,生怕伸手便被扎个指破血流。
    “原本我爹已经写了一份,但自三天前他说要去递摺子便没再回府,今天凑巧碰到将军纡尊降贵的过府来,刚好拜托您帮我这个忙,毕竟这件事于你我而言是皆大欢喜之局。”明阳柳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很诚恳,但心里却暗暗打鼓.她面对的可是位征战沙场、足智多谋的将军啊,一定要小心谨慎。
    她越这样讲,殷武杰越觉得有问题。尽管她看起来很诚恳、很镇定,可是他就是觉得她太过急切。
    如果说接绣球当日他一身风霜、形容狼狈,让她心生排斥,那今日他洗尽风尘,无论怎么看都是乘龙快婚的人选,一般女子莫不大喜过望,绝不会再有拒婚之想,可她仍排斥到底,这里面必有内情。
    他起了好奇之心,承认自己对她有了兴趣,加上五年前她留给他一个极深刻的印象,这桩婚事,他不可能轻易放过。
    明阳柳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见他的表情,他不知在思索着什么,这让她突然有了一丝不安.
    仔细观察他的神情变化,她蓦然发现一件事——面前这张俊逸儒雅中透着阳刚味道的男子竟似曾相识!
    这实在没道理,像他这般人品出众、气质不凡的人,她若见过必定记得,怎么可能有这种似曾相识的迷糊感?脑中快速搜索过往记忆,希望从中找到蛛丝马迹。
    “皆大欢喜之局啊……”唇线微微扬起,殷武杰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当然、当然。”她急忙点头。
    他眼中闪过一丝笑纹,她的急切是货真价真的,并不是他多疑,而这个中原因真是值得玩味。“那好吧。”他如她所愿的点头。
    “如春,去拿文房四宝来。”她迅速抛开心中的困惑,扭头吩咐丫鬟后朝他嫣然一笑,“那就麻烦将军了。”
    “既是皆大欢喜之局,何来麻烦一说。”他也回以一笑。
    “对、对,是我失言了。”她心道好险,差点儿被他察觉出不对,“将军喝茶,这是今年的新茶,滋味绝佳。”
    “好.”你终于想起让我喝茶了。他心中暗笑不已,从他进门开始,她便一直想方设法让他配合她,完全忘记身为主人应有的待客之道。
    不消多久,如春便捧着文房四宝回到厅上。
    看着她热络的帮着丫鬟铺纸磨墨,他便知道今天若是不写了这请罪摺子,只怕出不了明府大门。一股笑意忍不住自他的胸腔中涌出,他突然觉得她很可爱。
    想到这里,他不禁眉头微皱。他竟然觉得一个闺誉狼籍,言行举止咄咄逼人的女人可爱,这是错觉吧?
    明阳柳留意到他的表情。“将军,怎么了?”
    “没什么。”
    “我还以为将军觉得有不妥的地方呢,没有就好。”
    殷武杰收敛心神,笔走龙蛇,很快的摺子便已写好。
    “小姐看看,是否还有不妥之处。”他将摺子递给她。
    明阳柳接过摺子,看了一遍,笑道:“将军措词很合适。”不卑不亢,进退有据,是道既让主上满意,自己又能得偿所愿的好奏摺,由此可见他这“儒将”之称是名副其实。
    “既然小姐觉得没有问题,那我就把摺子递上去。”
    “麻烦将军了。”
    “客气。”
    “将军要几时递上去?”不是她着急,而是生恐父亲暗地里搞鬼,所谓夜长梦多,还是尽快将此事办妥她才能安心。
    他笑了,“我明日入宫面圣之时。”
    “如此甚好。”
    “那在下便告辞了。”
    “将军慢走。”
    走到大厅门口,殷武杰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两人目光不期然撞到一起,俱是一怔。
    立于壁画之前的她宛如画中仙子亭亭玉立,似手一阵风拂来便要乘风而去。
    他唇线轻扬,一抹明朗的笑浮现在脸上,然后扭头大步而去。
    他这笑是什么意思?明阳柳一头雾水地目送他渐行渐远。
    第三章
    烛光微微摇曳,映出一室昏黄,烛影落在桌上,照在那阖起的奏摺上。
    殷武杰负手立在窗前,抬头看着天上的一弯残月,思绪万千。
    从明府回来后,他便一直待在书房,对着那道奏摺发呆。
    跟她的会面与想像中完全不一样,聪慧美丽又多刺的一位女子,不似传闻中那般不堪,难道真是众口铄金,积非成是?可当年的那一晚,又该如何解释?
    今天出门听说的事每一件都很有趣,被砸断肋骨的状元爷登门理论,被抢入房:还有被砸中的迫遥王卧床在家,疑被砸出内伤……
    咳咳,最离谱的就是关于他自己的了,竟有传言说他为了摆脱明家小姐,派了一个小白脸去色诱她——嗯,好像这个小白脸指的就是今天去造访明府的自己。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笑出了声,色诱?如果真有其事还说不准谁被谁色诱呢,她可是位艳丽无双的女子,聪慧过人,狡猾又多诈,的确有魅惑男人的本钱。
    殷武杰右手抚上窗棂,拇指和食指轻扫着窗沿,微微沉吟着。
    那么随意在街上走了走,就听到诸多版本的流言,其中最关键的一个消息便是此次三家御史千金会有抛绣球一事,乃是为出嫁公主而走的一步棋,接下来要上场的当然是公主择驸马的戏码。
    他剑眉不自觉地锁紧,金枝玉叶的皇家娇娇女,只怕非是妻子的好人选。如果,他和明家这桩婚事不成,难保皇上不会将主意打到他身上……
    眼前蓦地浮现一张美丽出尘的脸,他似想通了什么,嘴角弧度上扬,今儿个她意有所指却未言明的事,大概就是这回事吧?
    从这次会面看来,这三家千金只怕受流言所累甚深,而看来这其中可能不乏她们主动配合的成分。
    “明阳柳,很别致的名字,像你的人一样。”轻若坟纳的低哺在夜风中飘散。
    思绪拉回,落到桌案上的奏折,刚毅的唇办轻抿,剑眉微微拢起。其实从答应帮她写摺子那一刻他便后悔了,可是男子汉大丈夫,说出口的话怎好轻易收回,也只好认了.
    走回桌边,拿起奏摺,眸中闪过一抹异样的光彩。好吧,既然她这么希望把他这个乘龙快婿甩到一边去,无论如何他也得配合一下才是。
    他一定会向皇上善意的进言何谓“君无戏言”,天子当为天下万民的表率。想到这里,他唇畔的笑意加深。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他一定会信守承诺,至于结果……就要看“天”意如何了。
    “少爷,夜深了,早点安睡吧。”门外这时传来老管家关切的声音。
    “帮我沏碗茶过来,我想再看会书。”
    “是.”
    拍了拍手中的奏摺,他笑着放到一边,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兵书开始阅读。
    不一会儿,老管家将热茶送了进来。“少爷,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