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下午也是个闲人。”他轻笑。
    原本下午排了一个贵妇全身抽脂,但一早秘书告诉他这个手术取消,他追问原因,秘书支吾半天递了早报给他,他看一眼标题,才知道贵妇在外交小男友的事曝光,引起家庭风波。
    他并不意外,因为这位贵妇客人也曾多次想约他私下聊聊,眼中还带着某些为人妻不该有的暗示。
    只不过他从不和女客人私下吃饭,就是想避开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蛤?”一个工作到晚上快十二点的人,居然会说自己是闲人?若是如此,她被当闲人一点都不委屈了。
    “走吧,我们还没吃中餐,第一次正式约会,就让你饿了好几个钟头……”他轻叹了声,“千万别告诉春奶奶,我怕她会罚我晚上十二点,在你家庭院帮忙找手表。”
    “我奶奶平常不戴手表的……”她顺口接腔。想了想,不对呀,他这话……
    “厚,温医生。”
    居然这样调侃她?她窘得两手捂脸,忘了自己穿高跟鞋疾步往前走,脚因此拐了下,整个人往旁边倒,但她没倒在地上,因为他宽阔的胸膛和强壮的手臂撑住了她。
    好强壮好温暖的胸膛,可惜她暂时无福享受。
    “我的脚,好痛……”
    “应该是扭到了。对不起,是我的错。”他只是想让气氛轻松点,没想到一个玩笑会害她羞窘跑走,因而扭到脚。
    “不,是我自己走路不小心。”为免他自责,她只好诚实招供,“我、我没有穿过高跟鞋。”
    他面露惊讶,随即蹲下帮她脱下脚上的鞋,“你的脚扭到了,不要再穿着高跟鞋。如果你不介意,让我背你到车上,我再载你去看医生。”
    “不用,其实没有很痛,只有一点点痛。这点小伤不用看医生,我爸他会处理。”
    “那还是得回到车上。”说着,他背着她蹲下身,“就当是我负荆请罪。”
    春多瑷噗哧一笑。这人……怎么说呢?有着一张酷脸,却很体贴又会突然耍幽默,和他在一起,她很开心。
    见有路人侧目,她赶紧趴上他的背,将脸埋在背上。本是羞窘的心情,因紧贴着他宽阔的背、被一股独特的男人味包围,而变得心怦然轻跳,像沉浸在甜蜜的氛围中。
    今天是她和他的第一次正式约会,可是好好一个午餐约会,被她搞成一大堆杂事上身,还补上一个脚伤。
    唉,她也不知为何会这样,但确定的是,今天下午不论他或她,都不是闲人,因为他们忙得都还没空吃午餐呢。
    春多瑷一个人在厨房煮粥,嘴角不时上扬,难掩好心情。将三尾曲腰鱼摆盘放入锅中蒸,想到什么,一个大笑容在她脸上浮现。
    温医生这人真是为善不欲人知,明明已经帮小兔儿缴了午餐费还有其他杂费,甚至还请学校教务主任把剩的费用留下,预缴小兔儿下学期的学费,但他却没告诉她,还让她昨晚傻乎乎的盯着存折簿,盘算着自己可以帮小兔儿缴多少费用。
    她是可以跟父亲或奶奶借钱,相信他们若知她借钱的目的,一定会慷慨解囊,但这一条是她自己硬担下来的,有种答应,就要一肩扛起,所以她不想麻烦他们。
    原本一大早,她就要领钱送到学校,但奶奶突然说要出门,吩咐她煮中餐,她还在犹豫要先去学校还是先煮中餐时,听说她和温医生认识的学校教务主任就先打电话来,问她温医生的联络方式,说想送上感谢状给他。
    至此,她才知道他做了什么好事,先和他通过电话,确定他坚决婉拒感谢状后,她遂替他回绝校方的好意。
    可是那个人啊,她都已知道真相,他还跟她打哈哈,说他只是替她代垫小兔儿的学费,叮咛她下个月记得要还他钱。
    思及此,她噗哧笑出声,一抬眼忽地看见一个人,吓了一大跳。
    “大师兄?”
    “多瑷,你在笑什么?”瞥见她的笑容,何志强反倒一脸闷闷不乐。他不笨,用膝盖想也知道她脸上那个笑容为谁勾动。
    “没、没有。”敛起笑容,春多瑷纳闷的反问:“大师兄,你进来做什么?”
    大师兄何志强大她三岁,他的父亲和她爸是好友,他从小就在春晖道馆学空手道。前几年,何伯父、伯母相继过世,爸爸便将大师兄视如己出,言明他是春晖道馆的接班人。
    对此,她没有异议,毕竟大师兄对空手道的执着和热爱远超过她,他愿意接手春晖道馆,她求之不得。
    “师父要我进来,看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的。”
    春多瑷看看料理桌上的食材,“不用了,中午我只有煮蟹肉粥和清蒸曲腰鱼。奶奶出门前已经将鱼处理好,我把鱼放进锅中蒸了,等这锅水滚、煮好蟹肉粥就可以吃中餐。”她指着蒸锅旁的另一只大锅。
    见何志强杵着不说话,她低声又问:“大师兄,还是我再煎个蛋或炒个菜?”
    平常家里都是奶奶在掌厨,她的厨艺普通,是以每回她掌厨,餐桌上最多就两道菜,她吃是很足够啦,但爸和大师兄是男人,食量本来就大,虽然他们都说没关系,可如果他们想吃,她还是愿意尽最大努力让菜色丰富些。
    “噢,不用了,这样就好。”担心她太累,何志强忙不迭说。
    “对了,我记得奶奶有腌酱瓜,等会我拿一些出来吃。”
    见她露齿一笑,何志强跟着微笑,随即心里涌上一阵酸涩。如果多瑷真的跟那个温医生交往、甚至嫁给对方,那她以后就不能像现在这样煮粥给他吃了。
    都怪他嘴笨,朝夕相处二十多年,却连向她表白的勇气都没有。
    以前师父还会出面帮他赶跑想追多瑷的男生,但这回,连师父都帮不了忙,因为春奶奶似乎很满意温医生,私自认定人家是未来的孙女婿,而多瑷……见她常兀自傻笑,他再笨也知道她很喜欢温医生。
    何志强垂头丧气。的确,和温医生相比,他的条件是差多了。
    “大师兄,快点,水好像滚了,帮我把锅盖打开!”见锅中不断冒出水泡,快溢出的水在炉上滋滋作响,春多瑷慌张起来,一时也不知自己要干么,明明已请大师兄帮忙,她自己又去掀锅盖。
    她一伸手,何志强的手刚好覆上,他僵了下,她则看他一眼,“大师兄,你干么愣住?你的手压到我了,我要掀锅盖……”
    回头看见两人的手交叠在一块,她突然想起温少仁大掌覆上她手的感觉。
    大师兄的手掌不比他小,空手道七段的掌力相较于他,肯定有过之而无不及,但为什么她对他的触碰比较有感觉,而大师兄就是大师兄,她从没为碰到大师兄的手特别羞怯或喜悦。
    大概是她和大师兄从小对打到大,手不知碰过几百回了,自然没什么特别吧。
    “噢。”回神后,何志强忙不迭收回手。
    “大师兄,把那个白饭给我。”她指着一边前一晚的剩饭。
    依照奶奶教她的口诀——白饭入水加姜,水滚,加入蟹肉,加些许调味料,煮熟即可,不一会在小慌张之下,她总算顺利完成中餐。
    “大师兄,麻烦你帮我把锅中的鱼端到桌上。”
    “好,我来。”
    春多瑷准备好碗筷时,已超过正午十二点,早上来道馆学空手道的大叔老伯应该都回家了,她扯嗓叫着,“爸,吃饭了。”当然,也不忘顺口问候隔壁家的汪爷爷,“汪爷爷,你吃中餐了吗?”
    “丫头,我已经在吃了。你们今天中餐吃得晚,没你奶奶在还真是不行。你得加油,要不然会嫁不出去。”
    “是,汪爷爷,你说得是。”不管汪爷爷说什么,都要恭敬的回答这一句,话题才会结束,否则没完没了,大家都辛苦。
    盛好粥,待春父坐定开动,另两人才举箸。
    春晖吃了一口粥问,“多瑷,你奶奶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