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副要与?他?好好吃一顿的架势,山巍面露喜色,起身说交由他?去叫小二加菜。
    一步,两步,三步……
    壮实的身板晃了晃,下一瞬山巍便头重?脚轻地栽倒在地上。
    “你……!”他?才?吐出一个字就发觉自己舌尖发麻,控制不住地流出涎水来。
    嵇令颐在圆凳上一言不发地坐着,眼睁睁见山巍大着舌头说不出话来,最后像是一条僵直的风干鳊鱼一样不动了。
    她观察了一会儿,确认山巍彻底被药倒才?谨慎地靠近他?,伸手就从肩头搜摸过去,果不其然在他?身上摸出手甲腕刀绳索等一大堆东西。
    她冷笑连连,瞥一眼毫无反抗能力却?强撑着睁大眼的男人,用他?的绳索将他?捆了个五花大绑。
    她力气?虽不算大,可是绑人的法子却?是师承赵王,一脚踩在山巍身上借力抽紧,绳索两头各在一手拉直绕上几圈,标准行军节,一等一的牢固。
    为了防止那一身腱子肉迸发出的力量造成?某些不可控的后果,她还把山巍的双腿反束起贴在臀上,用腕刀割下他?的裤腿塞进他?嘴里,这下真像一条鲤鱼正在跃龙门。
    做完这一切,嵇令颐才?拖着人往床底下塞。
    她以为是叶汀舟或是三皇子嘉贵妃闻到消息来对她下手,可山巍好像又不像前几次刺杀的死士一样来势汹汹,她虽有些想不明白,可总归来者不善,此地不能再久留了。
    才?将行李收拾好,窗外忽然炸开一声巨响,整个窗格都被砸开,碎裂的木屑纷纷落下,连房内檀香的香雾都被吹动,一点红光明灭。
    嵇令颐一惊,霍然回头,只见整扇窗都被暴力砸卸了下来,徒留方方正正一个大洞往里头灌风。
    可惜灌进来的不止是风。
    一大群人接连钻进来,靠墙站成?一排,为首的几人迅速飞扑到门前把手,摆明着是怕她夺门而逃。
    嵇令颐面色有些僵硬,被这大场面震得脚底生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见窗棂处最后搭上一只骨骼分明而修长有力的手,轻轻一收力就跃了进来,藏气?匿神,落地无声,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好久不见。
    嵇令颐保持着侧头回望的姿势,像是呆住了,心里却?咚咚咚地跳了起来。
    有些紧张,因为她还没?做好准备,不知道?如何面对赵忱临。
    先前冤枉了他?,她在发觉这一点后迟迟想不出该如何应对两人再次相逢的场景,不过好在她跑得够快,于是在跑路的过程中逃避心态渐渐地占领上风,索性?如同一只将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装死到底。
    其实也不算完全冤枉吧?她努力给?自己找补,崇覃山与?他?无关,可关她骗她总是不争的事实吧!他?凭什?么关她啊!
    嵇令颐给?自己做足了思想准备,鼓足了勇气?,可是当下猝不及防被他?现?场捉住,她的脑子就断了弦,只会呆呆地与?他?对视。
    赵忱临一身暗色,灰色大袖笼着墨色宽衣,已是立春衣领襟口还有细绒黑狐毛挡风,她第一反应就是他?还在畏寒。
    怎么会?她都给?他?留了药了。
    她把目光移到他?脸上,发觉他?短短两个月消瘦了不少?,脸色苍白,清逸瘦长。
    赵忱临也在打量她,才?进来的第一瞬他?就已经?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个透,魂牵梦萦的人终于不是黄粱一梦,她没?有像梦里一样倒在血泊中,也没?有变得憔悴不堪。
    她穿戴皆素,也许是为了不招人耳目,未施粉黛反而越发独显出她那张不染纤尘的绝色容貌,行来婉婉。
    似乎是瘦了一点,赵忱临的目光在她尖尖的下巴上停了一瞬,又很快在那一桌残羹剩饭上转了转——
    胃口倒是极佳,看起来根本没?有因为离开他?而过得委屈,反而潇洒得很,兴起时连酒都能搬一坛上来。
    广衣博袖的男子慢悠悠地往前走了两步,嵇令颐立刻绷直了背脊,赵忱临的黑色锦靴踩在地上连一丝声音都没?发出,步伐沉稳优雅,不急不缓,与?方才?破窗而入的粗暴行径大相径庭。
    他?一如两人分离前最后那段时光的做派,温声细语,面色柔和,好像一点脾气?也无,往她收拾好的包裹上瞥去一眼,问道?:“颦颦这是要出去?”
    他?问话时毫无质问语气?,甚至称得上和颜悦色,带着清隽笑意问道?:“打算去哪?”
    嵇令颐深暗他?发疯前平静的前奏,他?越是这副轻柔温和、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越是让人不寒而栗,为这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预示而惴惴不安。
    “我……”她才?张口就见赵忱临忽而拧了下眉,脸上的笑意刹那间褪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