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可怜的娘子……」段莫言心疼的帮她擦脸,「真是的,花容月貌都成了小花猫儿。来,为夫的帮你擦擦……」
    「你们这两个别在我面前耍恶心!」东霖璿气得大叫。
    「就等你这句话,多谢皇上恩典。」段莫言赶紧拉著石中钰一同磕头,「哎唷,都三更了,咱们赶紧回家歇息去,春宵一刻值千金哪……」
    「你们给我回来!」东霖璿气得头顶几乎要冒烟了,「谁准你们走了?这叠奏摺没看完,谁也不许走!」
    石中钰苦著脸,翻开如山的奏摺,「皇上,到底有什么要紧事非得今天看完不可?你这三天是怎么啦?脾气特别大,特别热中国事?难道这些奏摺会长脚跑了吗?女人每个月有月事,我看你也差不多了。每次到了临幸松竹梅三宫的日子——」
    「拜托别提那三个女人行不行?」东霖璿额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我是很想不提。」石中钰疲倦的撑著脸,有一下没一下的翻著奏摺,「但是我熬夜熬到快发疯了!我能不能抱回宰相府自己苦命去?」
    「不行。」东霖璿摊开奏撸
    「娘子,别说了。」段莫言认了命,「皇上现在正在逃避去梅宫呢。只是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也不过是希望能多捱一刻——唷,这是哪宫送来的?」小小的一个布包,泛著淡淡的香气。
    「扔了。」东霖璿连头部没抬。
    「扔了?荷更衣送来的……」说著,段莫言往篓子一扔。
    东霖璿跳起来一把捞过,「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呀?」段莫言哀叫,「你不是说今天除了梅宫的书信,其他嫔圮送来的东西一概不接吗?」
    东霖璿瞪了他一眼,小心翼翼的打开布包,里头是个看得出极用心、但是针脚有些斜扭的锦绣荷包。四个脚都绣了蝙蝠,当中有著四不像的鹿和活像弥勒佛的寿星老儿,不过用色倒是挺粉嫩的。
    福禄寿?「看起来,她不太擅长针黹呀。」东霖璿哺念著。荷包里鼓鼓的,探指一掏,满满的都是细碎的桂花,不知她花了多少精神去找来的。
    「你一向不喜欢桂花,嫌香味不正道。」段莫言撑著头道。
    「现在我喜欢了,成不成?」东霖璿恶狠狠的怒视他一眼,又专注於手中的荷包,翻来覆去地赏玩著。「……今天就到这里为止吧。十九,传王公公过来,摆驾滴翠轩。」
    「嗳,皇上,这样不好吧?」石中钰出言提醒,「你今日该到梅妃那儿的。」
    东霖璿烦躁起来,「石宰相,你也管太多了吧,我高兴到哪儿就到哪儿,为什么要到讨厌的人那儿睡?」
    「那个讨厌的人是你亲自册封的。」石中钰面无表情地说。
    「石中钰;东霖璿终於发怒了。
    「嗳嗳,娘子,你又不是皇上,只管回家跟我睡就是了,难道你还不知道皇上的苦处?这三个妃子本就是为了朝廷和谐而封的。谁想跟不甘不愿的人睡呢?」段莫言赶紧出来打圆常
    「皇上,你也听听我劝。讨厌归讨厌,一个月也就熬这三天,眼看就快天亮,你又该早朝了,若真到荷更衣那儿,又能跟她相处几个时辰?目前咱们国力还弱著,可得罪不起这票外戚,说不得还得另外找时间弥补梅妃。倒不如现在牙一咬,眼一闭,到梅妃那儿睡一觉。你操劳国事,梅妃总不好用强,是不是?」
    这番话将东霖璿和石中钰逗笑了,方才僵凝的气氛消弭於无形。
    石中钰在丈夫臂膀上拍了一下,「你这张嘴唷,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拿来说笑!」
    「娘子,你若要对我用强,我是绝对不会反抗的。」段莫言涎著脸黏了上来,立刻挨了一记爆栗。
    「说话也要看看地方!年纪这般大了,一点自觉都没有!」
    看著他们夫妻调笑,东霖璿反而神伤起来。这会儿,他倒是有些羡慕这对患难夫妻。
    轻叹一口气,「莫言说得是。十九,将安眠酒拿过来。」
    「皇上!」石中钰皱紧了眉。
    「别拦著我。」他又叹气,「我这些天烦躁,可没心情听妃子唠叨。我就不信我人都睡死了,梅妃当真会对我用强。」
    望著他皱眉而去的背影,石中钰和段莫言也跟著叹气。桌上还有些散落的桂花,淡淡的飘著香。
    「喂,皇上以前有这么厌烦三宫吗?」石中钰开了口。
    段莫言头摇得像波浪鼓,「迎了花魁女进宫后,恨不得插翅飞去她那儿。」
    夫妻俩相视而笑,「哇,天天笑话我们腻死人,现在可也换人笑他了。把花魁女塞给他,还真是顶好的主意……」
    此时,东霖璿已走远了,若是让他知道这对无聊过头的夫妻在想啥,非留他们下来把奏摺看完不可——
    那可是得熬上三天三夜的哪。
    进了梅宫,虽然昏昏欲睡,东霖璿还是看到了梅妃又青又白的恼怒神色。
    他很庆幸自己已经喝下了安眠酒,身旁的梅妃又是问候,又是为父兄讨官爵,话还没说完,他已经频频点头,开始答非所问了。
    挥了挥手,他模糊地道:「梅爱妃,朕精神不济,可否免了这些问候和请求?夜已深沉,这就上床就寝吧。」
    终於躺到床上,床上的薰香险些把他呛昏。下次要提醒十九,跟太医要更强的安眠酒。
    梅妃在一旁磨磨蹭赠的,他却依旧不敌药力,睡个不省人事,气得她面向墙壁,乾瞪眼直到天亮。
    奇的是,东霖璿怎么叫都叫不醒,可一听到外头唤早朝,就立刻跳了起来。
    「早朝?时辰可迟了?!」他推开梅妃,「朕的衣冠呢?」秀女们早敏捷的把衣物拿了过来,帮皇上梳洗打扮。
    梅妃铁青著脸在门口送驾,等门一关起来,她气得发抖,一手抓起茶杯,摔在门上,「我嫁你这窝囊废做什么?!」
    随侍的奶妈吓白了脸,「主子,主子!您这是做什么?」她低声,「人多嘴杂,这话若是传出去,可是死罪啊!」
    「死罪?」她冷哼一声,扫了众秀女一眼,「我可是赵王爷的表妹,我死的话,所有人就跟著一起陪葬,没哪个逃得了!」越说越气,「不是窝囊废是什么?我进宫多久了?他多久才沾我身子一次?我号称赵州第一美人,他可正眼瞧过我一眼?哼,不是那话儿没用,就是有断袖之癖!再不然,就是跟那个不守妇道的宰相有一腿!可笑那段莫言竟傻傻的当乌龟!」
    「主子!」奶妈焦虑的唤了一声,「您发这脾气做什么呢?背后议论皇上,让那两边……」她努了努嘴,「知道了,岂不拿来当说嘴的把柄?您哪,神情也放和软些,不要皇上一来就给人家脸色看,开口就是问官,就算要给老爷、少爷讨官爵,手腕也含蓄些——」
    「我讨官爵有什么不对?」她—拍桌子,「松妃、竹妃的父兄,官爵个个比咱们家大。说到这个我就有气,明明都是尚书郎,凭什么松妃的父亲就加封『同中书门下三品』,我父亲就没有?这太气人了嘛!我大哥明明就该升官了,居然还只是个小小的知县,我哪忍得下这口气?」
    她越说越怒,索性摔起东西来。
    奶妈见她又大发雷霆,知道劝什么她都听不进去,赶紧吩咐秀女把铜镜拿过来。
    「主子,您瞧瞧自己的花容月貌,气坏了,您怎舍得?」
    望著镜中的自己,梅妃的气不知不觉的消了,顾影自怜了起来。
    「瞧瞧,这样好相貌,哪个妃子比得上您?」奶妈趁机劝说,「再说,老爷拿您的命批过了,可是国母之命哪,也只有皇上才配得上您。您也知道的,皇上是因为国事操劳才这么著,前些日子,皇上到松宫时已经是四更,天都亮了才到竹宫,昨儿个可是三更就到了。怎么说,皇上还是比较看重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