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天皇老子来敲门,老子也一口吃了他…」
    金樱子眼神转冷,微微抬高下巴,「回去睡。」
    就这么三个字和眼神,就让叶冷打从心底发寒。殊不知金樱子为母多年,鲜少打
    小孩,个个却服服贴贴,就因为她内蕴一股不怒自威。她坚持小过小错把道理讲
    明白就好,大过大错或屡劝不听,就会大动家法,让儿孙们永志难忘。
    她拿这套管教最不受教的魔人叶冷,真是因材施教,适合的不得了。不知不觉,
    无须动刀兵,眼神就压得叶冷不得作声。
    但她若只会一味用强,就不是黄家祖奶、慈惠一方的大巫了。
    「我去看门就好,不过小事,何须动肝火呢?」她声音柔和,按了按叶冷的手,
    「这是女人家的事,你去睡吧。」
    叶冷大感面上有光,「半夜吵人!给不给人睡呢真是…」走路有风的回房睡去。
    果然是单细胞生物呢。打开门锁的时候,金樱子想。大棍子和红菜头的方法对他
    真是百试百灵。
    一张布满泪痕和皱纹的脸在门外,「阿樱…」她悲泣不已。
    还没五十呢。金樱子满心怜悯,赶紧把她让进来。
    「允武又打你吗?」她轻声问,扶着妇人坐下,「还是送去医院吧。」金樱子含
    蓄的建议。
    妇人却拼命摇头,「他、他平常好好的…真的快好了!是他爸爸说要离开家,他
    、他才…」
    轻叹一声,金樱子倒了杯异香异气的冷茶给她,「定定神,我在听。」
    这妇人姓王,大家都喊她王太太。本来一家人普普通通的过日子,就生了个独子
    。虽然那孩子老斜着眼、鬼祟的偷看金樱子,但王太太倒是个欢快又没什么心机
    的妇人。认真要说有什么缺点,就是疼孩子了一些。
    但现在的人生得少,偏疼些也是有,她就不怎么看得出来有什么问题。别人家还
    更宠,孩子也是活泼健康的长大。
    王允武呢,长是长大了,大学也考上了。念了一个学期,就因为精神状况休学了
    。回来以后很偏激,怨天怨地,怨父亲不关心,怨母亲保护过度,怨同学都看不
    起他,那些贱货(他的女同学们)只会耍他,欺骗他的感情。
    王太太提起来就淌眼抹泪,不断责怪自己。像是责怪自己还不够,连她的丈夫都
    推到她头上。更因为允武动不动就吵吵闹闹,王先生受不了,干脆打算一走了之
    。
    王太太还没来得及哭,允武就发狂了。他和父亲扭打成一片,夹在中间的王太太
    还被打了好几下--虽说之前偶尔也会被儿子打--但这次实在闹得太厉害,邻
    居报了警,王先生一怒之下提出告诉,现在父子俩正在警察局折腾。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邻居都是有夫有子的人,不好干涉,想到金樱,她就哭哭啼
    啼的上门来了。
    「父子家哪有那么大的冤雠。」金樱子淡淡的说,「等我一下,我换件衣服就跟
    你去警察局。」递了条手帕给王太太,就转身回房换衣,随后扶着哭到无力的王
    太太去警察局了。
    折腾到快天亮才保出来,王先生坚持要走,王太太还死哭活哭。金樱子淡然的说
    ,「拦得住人拦不了心,大难来时还是各自飞。」
    王先生脸上挂不住,想发作脾气,触及金樱子冷冰冰的眼神,居然一阵发冷,讪
    讪的拿了皮箱就走了。
    允武还在跳,金樱子在他眉心弹了一下,冷然说,「莫惹我。」他全身一颤,居
    然安静下来,缩成一团轻颤。
    王太太抱住他,即使是打母的逆子,还是她的心头肉。
    就因为这样,才一直拖下来…虽然并不是太棘手的事情。
    她安顿好王家母子,满怀心事的回家。叶冷已经醒了,只套条长裤,一面搔着肚
    子,一面煎荷包蛋,看到她皱眉说,「才回来?只有土司和蛋喔。」
    「嗯。」她开冰箱拿鲜奶。
    「干嘛把别人家的棺材抬回来哭?」叶冷嗤之以鼻,「那小子已经完蛋啦!不如
    赏他个痛快。」
    「不忍心。」她倒了鲜奶,也没喝,就坐在桌前沈思。好一会儿她抬头,「叶冷
    ,一直忘了问你,你奉养了李阿大的母亲吗?」
    叶冷将装着荷包蛋的盘子恶狠狠的往桌子上一摔,几个蛋都跳起来。「你、你…
    你还敢问!你逼着我立了誓约,害我养那老太婆十来年,还得喊她娘!她娘的!
    老子从小当好汉,从来没吃过这种亏…」
    「那就是有了。」她陷入思考中。
    叶冷终于明白她想做什么,不禁瞠目,脾气也忘了发。「…金樱子,你撞到头?
    当初我附身李阿大,吃掉他的魂,能这般完美潜伏结合,乃是因为我是魔。」
    「你代替了李阿大的魂,所以现在以人的身分活着。」金樱子心不在焉的回答。
    「…你也知道?」叶冷叫起来,「但吃掉那个白痴的是魅,魅啊!你知道魅是啥
    对吧?连妖怪都不算,更不是人魂欸!那是…」
    「我知道。」金樱子无奈的打断他,「我都知道。」
    魅乃是阴气所化,无知无识,飘飘荡荡,靠吸收生气维生。这和魑魅不同,别是
    一般,别说排不上妖的行列,连精怪都不太沾得上边,是种介于生物和非生物中
    的妖异。
    当然也有魅成妖的,但那是附体转化,或吞噬够多的魂长出灵智的,之后勤加修
    炼,才勉强可以化妖。
    同样是附体噬魂,跟叶冷比起来,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叶冷虽然被她禁锢制服,
    但还能完美的融入那具人类躯壳,甚至可以修道。但那魅形成不过十来年,灵智
    低下,仅记得食欲而已。现在还能说话行动,是复制了被吞噬的魂,宛如鹦鹉学
    舌。
    就是这样,她才犹豫不决。若是拖出阴魅不难,难的是连鹦鹉学舌都没有,这具
    空空的躯壳恐怕就成了植物人,王太太恐怕受不了。但要胁迫阴魅如叶冷般,它
    又没有足够的灵智了解那么复杂的誓约。
    「照我看,那人类是活该,并不是倒霉。」叶冷哼了一声,「若不是自格儿发神
    经,心底蓄满让人舒服的阴暗卑劣,谁想吃那种魂,又谁有办法吃?跟你非亲非
    故,有什么好管的?想你当初待我那么狠,倒纵容那混蛋平安过那么多年…」
    「我倒是懊悔当年没除恶务尽。」金樱子轻叹一声。
    「…你给我说清楚,金樱子!」叶冷把杯子朝地上一摔,泼了一地牛奶,「怎么
    啦?我是什么地方让你不满意?明明昨儿晚…」
    金樱子没理他拼命吹自己在床上多英勇的事迹,只是冷下眼神,手臂滚出无数藤
    蔓,「摔杯子的罪,可是很重的。」藤蔓破空响亮的一鞭,「你觉悟了么?」
    瘫在床上的叶冷一声不吭,满头满脸的伤,一条腿已经上了夹板。
    金樱子知道他气疯了…不然早哼哼唧唧,撒娇装痴,捞点口头便宜也开心。但她
    只一脸平静的磨着药草调伤药,也不说话。
    实在是金樱子活了上百岁,和男人来往的经验实在寥寥可数。虽说她十九就嫁人
    ,但黄家少东本来是读书人,温和腼腆,又只剩一口气。若不是金樱子用她师傅
    仅会的几招道术损寿十年来换丈夫的十日健康,黄家非绝后不可。
    相处仅仅一年,说什么柔情蜜爱哪有那么简单,何况之前根本是陌生人。小夫妻
    客气得要命,连丈夫过世都还来不及感伤,就一头栽入侍奉公婆、抚养幼儿的忙
    碌漩涡。
    之后她的媳妇、孙媳妇都年少过世,她从少年劳碌到老,又普受地方尊敬,不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