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冷缓缓张大了眼睛和嘴巴,眼眶整个红了,一个熊抱差点把她勒断气,引来祸
    种的自我防卫系统,被鞭了一整个体无完肤。
    …这就是传说中的被虐狂吗?随着叶冷看动漫画的金樱子纳闷的想。
    但她的离开没被阻拦,叶冷鼻青脸肿、面带鞭痕的跳脚骂了半天,收拾行李,很
    神气的要当金樱子的向导。
    「本来宅在家里一点意思都没有,真不知道你怎么能宅上百年。」叶冷教训她,
    「我怎么可能让自己老婆自己去旅行…尤其是从来没出过门的老虔婆,迷路就迷
    死你!反正…蜜月也是要补的。」
    「可是…」
    「没有可是!夫是出头天!跟着我走就对了!呜哇,终于可以到处跑了…我让那
    群猪朋狗友瞧瞧,真正的绝色该长什么样子…而且这绝色还是我老婆!」叶冷很
    偏离主题的沾沾自喜。
    …结果我还是没能当回「金樱子」,依旧是别人的「娘子」,偶尔还得兼任「娘」
    吗?
    无所谓吧?其实。
    就像她没有遗忘浑沌神只,叶冷也从来没有遗忘她。
    她握住叶冷伸出来的手,这是她男人的手。她的,男人。真是新奇的经验,而且
    有点儿不适应。
    但这样的不适应还满妙的。
    深深吸了一口气,充满自由的甜美。
    她跨出一步,走入历史中。然后跨出一步,真正的走入金樱子的人生。掌中的温
    热告诉她,她并不是一个人。
    最后一个违命巫就此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中,但金樱子的人生,从此刻才开始。
    (东月季物语完)
    番外篇 残悲
    做梦了。
    高高居在草木构成的王座上,焚狱睁开眼睛,默然无语。
    人间真是危险的地方,即使几乎和人没有接触,还是容易受影响…居然让从不做
    梦的魔族做梦了。
    不知道是太多下等魔族入侵岛屿脊椎的刺激,还是听闻魔界高阶会议的缘故。
    或许都是。
    焦毁会来吧?他那样的权势欲望滔天海深的魔界君王,一定不肯放弃争取魔尊的
    机会吧?
    梦这种事情真是不讲理。他不只一万次希望能梦到他那一刀砍去焚毁的头颅,结
    果梦到的却是他们小时候的温馨。
    在弱肉强食,阴谋诡谲的火魔王宫,相依为命的生活在一起。吃饭都是一个先吃,
    没异样才一起吃──这样中毒才有另一个救。睡觉也是一个先睡,另一个守护─
    ─不然出宛如牛毛多的刺客早要了他们俩的小命。
    互相扶持,相濡以沫。他比焦毁还小几年,刚出世的时候不是焦毁竭尽全力的保
    护,偷偷抱离藏起来,等待父王回宫,他说不定就夭折了。
    魔族出生就有记忆,半天就能行走觅食。所以这一切,他都记得很清楚。
    他是焦毁的小小跟屁虫,最忠贞的兄弟、臣子。或许魔族天性就有强烈的权势欲
    和强大的力量渴求,他有,他也有…但这些在对兄长的孺慕中都完全可以压抑。
    没关系,他可以为臣,可以当焦毁的副手。他能够压抑的…因为他很爱自己的哥
    哥,从出生就保护他到成年的哥哥。
    在冷漠无情的王宫中,这是他唯一感到温暖的情感。所以他很盲目的信赖,完全
    不魔族的支持焦毁,就算是焦毁要杀掉所有其他的兄弟姊妹,他身先士卒的,双
    手沾满了兄弟们的血。
    但却没有想到,他最信赖、孺慕,那么喜欢的哥哥,居然举起刀,向他砍过来。
    其实早该想到不是吗?焦毁的命令就是「杀光所有前君主的子女」。这命令不包
    含焦毁本人,却包含了焚狱。
    原本他认命了,绝望的认命。为了巩固君主之位,每个君主都这样做,没什么稀
    奇的地方。
    但是焦毁却告诉他,之所以这样保护照顾这个弟弟,只是想收条以后必定舍弃的
    臂膀。
    这,才是压垮焚狱的最后一根稻草。让狂怒的他在焦毁的脸上深深劈了一刀,同
    时也被焦毁重创,突破重围,慌不择路下,强行穿越了和人间的缝隙。
    但也是因为焦毁重创他的法术,让强弩之末的他陷入幻影中,误认前来关注的主
    山神是焦毁,使尽魔威的杀掉了主山神,差点导致一岛陆沈。
    就是使尽了魔威,才会让个区区人类…或说半妖半人的巫偷袭成功,禁锢取代阵
    亡的主山神,扛住一岛的脊椎。
    啊,他对那个巫并没有什么怨恨…或许恨意也有其极限。他所有的恨意都给了焦
    毁,面对人间的巫,只有灰烬般的疲倦。
    或许这样也好。他想。反正所有的信念、眷恋、信赖都已经粉碎殆尽,仅余断垣
    残壁。反正他无处容身,身负几乎难以痊愈的重伤。
    就这样吧,无所谓。就这样吧。
    他被埋在很深的地方,很深很深。非常接近地火的所在。据说很久以前,这一岛
    的脊椎,原本是旺盛的活火山。
    为什么把他埋在这里?他不明白那个妖怪似的巫。这样他就有机会好起来,不是
    吗?明明他害死了许多人类,巫自以为的眷族。人类情感软弱,不是会想尽办法
    复仇吗?
    为什么?
    或许要用他残余的生命之火润养残破的脊椎?有可能。那就这样吧。他沈入极深
    的睡眠,如死亡般。
    但没几年他就苏醒过来,与这岛的脊椎融合在一起。他清醒过来时,所有的草木
    都欢欣的面对他,像是朝向光明。
    愚蠢的生物。他冷笑。火和光明不能划上等号,笨蛋!
    但这样愚蠢的生物群,却将他从深深的地底抬到地面,构成草木编织的王座,愚
    鲁的视他如主山神。
    性命短暂,愚蠢的人间生物。
    他试图离开,却没能真正离开…他的双腿和大地依旧密不可分。
    但这只是需要时间罢了。只要他力量积蓄够了,再次断了这岛的脊椎,他就能起
    身、自由…
    然后去哪?
    回魔界杀焦毁?
    他很悲哀的发现,并且不愿意承认,他下不了手。往事像是鬼魅般缠绕着他,他
    最常想到的是焦毁无伤的面容俯瞰着,紧紧抱着刚出生的他,小声的安慰,颤抖
    着躲在巨大帘幕后的一个很小的地洞,竭尽所能的护着他。
    这一定是某种恶毒的巫术,绝对的。一定是焦毁施放在他身上的邪恶幻影。他对
    自己愤怒,对焦毁愤怒,消极而绝望的困在草木构成的王座上。
    但是这些愚昧无知的生物,草木环绕着他,拱卫着他。对他展现最美的花颜,呈
    上甘醇的露水,簇拥着,渐渐他能在大山游荡,靠的是草木的力量。
    「白痴。我不是你们的山神。」他喃喃着。
    但这些智商很低的草木依旧簇拥、仰慕。连禁锢他的巫,每隔段时间就来祭禳他,
    以主山神的规格,如友似朋的和他交谈,给他书籍打发时光。
    甚至为难她的提出要生祭,她都真的去抓一个强暴惯犯来给他吃。
    或许有魔很喜欢人类的味道吧?但其实他不喜欢。这么淡薄的味道…还不如吃个
    下等魔族。
    但有种情感,一种迟疑的、温情的情感,让他觉得亲切、熟悉。虽然他永远不会
    承认。
    这个名为金樱子的巫,一直迟疑的想杀他,却永远被无聊的情感牵绊住,下不了
    手。没错,他自由的时候就是这岛陆沈之刻,任何一个理智健全的智慧种族都知
    道该怎么做才对…反正他还这么虚弱。
    但她总是摩挲了又摩挲尖锐的花刺,和他亲切的交谈,然后自责的回去。
    愚蠢的人间草木,愚蠢的、似妖的巫啊。愚蠢到…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起杀心,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