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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家虽然是个不入流的员外家,但搅进去一个被误伤、差点伤重而死的忠勇伯。
    这些就够让人津津乐道了,结果,初春到初夏,陈徘徊已经偶有赴宴,不是那么神秘了,但围着她的绯闻却更让人惊奇,又有那么点意料之内。
    怀章太子曾白龙鱼服的在国子监读书,陈十七及笄那时就传出过皇上欲聘为太子妃的传言,怀章太子又与陈家九郎敏思为至交,陈徘徊十二三岁时就认识,呼其为「怀章哥哥」。
    说没点什么猫腻,实在太对不起八卦众的殷切企盼。而且怀章太子不负众望的亲登过徘徊别院。
    一定有些什么,不然向来不为怀章太子所喜的驸马都尉海宁侯,怎么能被扶上「西大营副都统」这样位高权重,掐着京城最大的重兵副手?
    大家都知道西大营总都统百胜侯是个饭桶,之前是范统副都统在总理事的!要不是因为强夺民女被告上大理寺,这个妥妥的副都统位置怎么空得出来?空出来怎么轮得到失帝宠的海宁侯?
    这才是八卦众心目中,威力最强大的绯闻!
    陈徘徊是海宁侯的下堂妻,怀章太子对陈徘徊仍旧情绵绵。据闻陈十七与海宁侯藕断丝连,这个「西大营副都统」,是她替前夫跟太子求来的!
    看看!三角苦恋,青梅竹马、鸳鸯棒打、长跪问故夫…哪出戏都不缺啊!啧啧,这个看起来病弱不堪的徘徊娘子,都过摽梅之年了,还能吊住两个才貌兼具的极贵佳公子!
    实在非常有想象空间,比她能治不孕之症还回响热烈。毕竟真的关心子嗣的,还是限于内宅后院的妇人,但这种绯闻却是每个人都能够遐想谈论的。
    什么?证据?你瞧瞧吧,徘徊娘子病得快死的时候,谁飞奔去见?咱们儒雅玉立、文章风流的怀章太子。然后怎么着?根本不在考虑名单内的驸马都尉海宁侯,就接了西大营副都统的位置,听说是太子暗助的。
    你总不会以为是为了跟太子超级不对盘的柔然公主吧?这么想就太浅了。
    京城很热闹,非常热闹。陈徘徊关门养病,都没有能冷却这种热闹。
    陈十七披散着银发,不住的发笑。「所以已经到了祸国妖姬的地步吗?」
    向她报告的金钩有几许尴尬,「…那倒还没有。可是,已经有人说话不太好听,不知道会不会…还是先手防备比较好。」
    「不用。」陈十七整理了袍裾,端坐着倚凭几,「不用作什么。」
    「可是…」金钩忧虑的抬头,却看到十七娘子异常笃定,温雅的面容,弯着一钩淡淡的笑。
    「这是个检视的机会,很好的,检视。」陈十七耐性的解释,「看看我去夏到现在,在京的所有作为,是不是偏离了方向。然后,我们才知道能不能够修正,该如何修正。」
    …所以事实上,一切都在十七娘子的盘算内吗?金钩背后不知不觉的沁出冷汗,明明已经入夏。
    虽然荒诞,但她真的有点相信流言中的一种。
    都说陈十七徘徊,是属吉兆的灵兽九尾狐降世。所以操雷电不忍伤人,通阴阳能送子,入京太子有嗣,国有大喜。
    她真的快要相信了。
    铁环已经信得铁铁的,每天要睡觉前都虔诚的朝娘子的方向拜一拜,而且坚信没有立刻被少主流放是因为娘子的庇佑。
    荒谬。她真的很想跟铁环说。但一直都说不出口…因为她也越来越怀疑。
    不然很难说明这种带悚意的敬畏。
    陈祭月没好气的进来,在廊下坐下,「妳知道海宁侯把我捉去干嘛?」清明后他也没能轻松,陈八吵他吵到清明,清明后换在京侠墨给他惹乱子。为商的快被徽商压死了,细究源头却是大皇子的捞金动作。
    这次他不敢找陈八,直接告到陈六那儿,反正怀章正嫌大皇子的把柄不够多。
    陈十七在他脸上转一圈,「把你捉去赴宴吧,然后说服你去见公主。」
    陈祭月哑然,有种又气又好笑的感觉。没有什么能逃过她的细察,早就该知道了。「妳这样累不累啊?别什么时候都盘算,伤心血。病才好多久?不用急着去看病,京城又不是只有妳一个大夫。」
    语气很平稳、似乎如故,只有陈十七可以敏查到那埋得很深的关心和温柔。
    她有些讪讪的垂眸,「不是谁都值得费心思的。」
    陈祭月板着脸,将视线投到屋外茂盛的月季,风中暗香浮动。不这么板着,他怕自己会咧嘴傻笑…太蠢了。
    一时宁静,两个都貌似若无其事的相对饮茶,姿态再端庄也没有。
    金钩送上茶就赶紧拖着铁环走了。你们俩…就可劲儿的装吧!越装越好,省得殃及无辜…特别是他们这群倒霉的部曲。
    「灵兽什么的,太假了吧。」陈十七打破沈寂抱怨,「不用作什么的。」
    「我只在陈六面前提了个头。」陈祭月拒绝背黑锅,「我猜是他跟陈八商量了。只有那一肚子拐的兄弟才会搞出这种不靠谱的流言…但是越荒谬反而越有人信。」
    陈十七微偏着头看他,「少主大人,你没推波助澜?」
    咳了一声,陈祭月努力控制表情,「…一点点。那个,听说吧,十一哥要上京了?」
    …我记得,你比我家十一哥还大几个月。喊十一哥好吗…?
    「嗯。怀章兄暗推他去徽州办案,拔山藷似的一藤儿粽子般,牵连很广。可没十一哥什么事,他就是上京向刑部复命。」
    「该不会又是大皇子有什么阴私事吧?说起来大皇子也是博学广记、聪慧过人,怎么都干这些不正道的阴私。心不正、不行正途,叫我连犹豫都犹豫不了。这种人当皇帝只会玩弄什么帝王心术,不认真治国,绝对不能把天下交给他。」
    义正严词一大串,陈祭月又清了清嗓子,「听说,十一哥不太喜欢北陈?」
    其实重点是最后一句?
    但是陈十七没戳破他,只是温顺的点点头。「十一哥比较固执。」顿了顿,「放心,我搞定他。」
    陈祭月大大的松了口气,悬了好久的心,终于落地。就是太轻松了,一时没过脑子,冲口而出,「这是所谓的『女生外向』吗?」
    结果陈十七还没脸红,他已经涨红了脸。
    …我知道你又不用脑子了。陈十七默想,亲自斟了一杯茶给他。
    徘徊 之五十一
    最后陈祭月喝完那杯陈十七亲斟的茶,就告辞了。临走前迟疑了一下,「我绝对不会去见公主殿下的。」
    他不想平添什么误会。
    陈十七没有劝他留下。一定是有事情烦冗到要占用晚膳时间,他应该…是硬挤出时间来的吧?她不由得露出一丝温软的笑,「嗯。但我最近…可能会见一下驸马都尉。」
    陈祭月蹙眉,怒纹显得更深更狰狞,「谨慎点,不要让金钩铁环离开妳太远。」
    想了一下,「我不是不让妳见…」
    「我知道。你怕我涉险。」
    暗暗松了口气,跟十七娘说话就是这么轻松,她根本不会误会什么。「其实聪明人反而安全。可怕的是愚蠢之辈,往往会有逸脱常轨的莫明之举…只能命名为『疯狂』,这是无法预料,鬼谷神算都算不出来的意外。」
    「我明白。」陈十七破天荒的起身相送,「保重。」
    陈祭月板着脸,说,「留步。」大踏步的走出去,飞身上马,头也没有回。
    他不敢回头,因为脸颊已经飞快的发烧,快要绷不住了。而嘴角也越来越控制不住,拼命的往上弯。
    向来主意很大的十七娘,跟他报备了要去见驸马的事。这是以前想都别想的事情。
    她说,保重。语气有着淡淡的关心和担忧。
    那个,待人温和,实际非常冷淡,什么都要算计的,陈十七徘徊娘子。
    她亲自起身送我了。
    多日的疲惫立刻挥发殆尽,满满的蓄满力气,能面对没完没了的门内破事了。那个憔悴病弱的陈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