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茂一怔，盯着他紧张又认真的脸，也换了神色，仰头盯着天花板扭了扭脖子，肩颈处袭来一阵酸痛，令他不由皱起整张脸。
走访纪廉就读的初中当天，从校长室出来后，钱茂去到人事处，从人事处主任任丽那得到了三年前门卫室负责安保的三个门卫的资料。
他给三个门卫分别打去电话，找去他们家，详细问了意外发生当天的情形。
三个门卫都非常配合，详实地回答了所有问题。前后经过和学校几个老师跟他说的几乎没有出入。
最后钱茂问到了化学实验室走廊上“恰巧”损坏的监控。
“你还记得当时那台监控最后记录下的时间是在什么时候么？”他问。
三名门卫都肯定地告诉他，监控坏在意外发生前一天，时间是周二下午五点半左右，和朱长秀的说法一致。
“那段时间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进出过门卫室？”
两个门卫听他问后都否认了。
“那会儿我们都在校门外边站岗，具体门卫室里有没有人偷溜进去过，我们没法保证……”
但还有一个叫吴海兴的门卫，听他问完后沉默了片刻，最后犹豫道：
“虽然放学那会儿我没看到有人进门卫室，但有个学生，我对他有点印象……”
那天车到达吴海兴家时已是深夜十一点。
钱茂敲了敲门。门后随后出现了一张五十岁上下，黑黄的脸，带着困倦的疲态。
“你好，我就是刚才和你通电话的那个警察。”
“啊……你好。”吴海兴的语气比在电话里畏缩了许多。
听吴海兴说对某个孩子有印象，钱茂顿时来了精神。
“他做了什么？”
“是这样，我们几个吃饭是和学生老师错开的，一般是上午第四节课去的。”
吴海兴解释道。
“周二那天，他们两个比我先一步去了食堂，我去上了个厕所，回来时却发现有个学生背着书包走在路上。
“我看他手里拿着张纸，以为是生病开的出门证，就从后面喊住他，问他是不是生病了要出学校，可他却像是被我吓了一大跳，脸刷的就白了。”
“然后呢？接着说。”钱茂道。
“他先是点头，之后又摇头，最后埋着头又折回去了。我看他又走回教学楼，就去食堂吃饭了。”
“他背着书包撞见你，又回去了？”钱茂问。
“对。”
“你当时有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警察？”
“……没有。”吴海兴摇了摇头。
“为什么没说？”钱茂追问。
“这个……当天警察一走，校长就给我们开会了。他说监控坏了却没发现，影响警察查案子，我们也有责任，叫我们别乱说话。”
吴海兴坦白道。
“我原本想说，怕丢饭碗就没敢开口多说。警察又来了两三趟，问了些事，最后说是起意外，也就没声儿了。现在我不在那儿干了，你问了，我才敢跟你提。”
“嗯。”
钱茂沉吟一声，低头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
“那个被你路上撞见的孩子，长这样吗？”
他拿着纪廉的照片，问。
吴海兴盯着照片认真看了很久，最后摇了摇头。
“不是。”他说，“我知道这个小孩，化学实验室的意外就是他弄出来的，我知道。可他不是我路上撞见的那个孩子。”
“你确定？”
吴海兴说：“确定，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那男孩的脸。”
“……嗯。”钱茂收起照片。
接下来几天，钱茂又派队员去往江阁中学暗访，保洁工作人员中是否有人曾跟廖有福共事过。
果不其然，当真有个工龄较长的老阿姨还记得廖有福。但据她所说，廖有福当时在江阁时，并不是干的保洁工作，而是门卫。
廖有福在江阁当了三年的门卫，2001年突然被辞退了。
“我没听说他犯了什么事儿，当时问他怎么了，他也神神秘秘，支支吾吾的，什么都不肯说，就说已经找好下家了，工资比这高，闷声不响地走了。”
阿姨回忆道。
“后来一直到传他出了意外，被什么有毒的东西给烧死了，我才知道他是转去一所初中干活儿去了。”
小马记下笔录，将情况汇报给钱茂。
2001年，廖有福离开江阁这一年，正是纪廉的父亲失踪的一年。
钱茂听后又立马派小马去查江阁中学1998至2001年这三年的员工花名册。
三天后，小马拿来了花名册。
钱茂翻到安保室那一栏，仔细查后发现，果不其然，这三年的员工花名册中，完全不见“廖有福”这个名字。
如果没有鬼，刘贤武根本没必要去销毁一个门卫室保安在江阁的工作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