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是用命换的血汗钱。」梁婉叹了口气。
    穆深笑了笑,说:「谁赚钱都不容易。」
    倒是很欣喜穆深面对巨额财富依旧冷静的模样,越和他家娘子相处,他就越能在她身上发现许多令他惊讶又赞美的物质,那种从容与大气甚至超越了当世诸多男子。
    梁婉问:「那以后官府就要正式开辟航海商线了吗?如果这是机密,你可以不说的。」
    梁婉只是好奇,在她已知的历史上,华夏王朝基本上都是闭关锁国的状态,虽然西方曾经有过丝路,但是正式的海上商道却有。
    穆深摇摇头,说:「目前还没有确定,不过我和邓芝都认为王爷会大力主张开辟远洋航线。」
    而且重要的是,霍淳有意建立正规的的海军和大型舰队,这才是霍淳要穆深和邓芝出海去探一探虚实的最大原因。
    邓芝想出海发财,穆深想藉此与摄政王府攀上关系,缓解一下穆家与朝廷紧张的关系,而霍淳的目光或许更远,在几方人马的积极运作之下,这才有了大周朝建国以来第一次的大型远洋航海。
    这次航海不仅替大周朝绘制了更为详细的远洋航海图,并且还和途经的一些小国家建立了邦交,而甚为浣的意义直到几百年之后,才为后人所意识到。
    注定会在大周朝史书上留下足迹的穆深,此时却一如世间众多面对着娇妻爱子的男人一样,只是满心愉悦地微笑着。
    他对自家娘子说:「儿子的宁字辈,就随着宁芳,宁锦他们取名,他出生的时候我还在大海上,就叫宁海吧。」
    第十章
    一年很快过去了,腊月再度来到,整个京城又热闹起来,隐隐有了年节的味道。
    梁敬言,赵氏夫妻嚷着要回家乡。
    女儿已经平安生子,女婿也回家了,梁敬言自然不愿意再厚着脸皮住在女婿的家里白吃白住。
    梁婉却不想让他们走,她原本是突然来到这个世上的一抹孤魂,直到现在才慢慢与梁敬言赵氏和梁正,以及穆深,穆宁海有了几分深刻的感情,因为那种孤独感,她的心也比前世变得更加敏感而柔软,渴望抓紧每一份感情。
    而且,现在的社会条件还很落后,乡下地方尤其诸多不便,如果父母生病什么的,在乡下根本得不到及时的救治,而梁正也得不到好的教育。
    梁婉极力拘留,可以梁敬言却依然要走,让她有点气闷。
    穆深知道后,特地去找梁敬言,对他说:「婉儿虽然已经为人妻为人母,其实还是有些孩子气,很依赖父母长辈,而小婿的父母早亡,家里没有年长者,其实也很希望岳父岳母能够留下。」
    女婿亲自开口扣留,让倔傲的梁敬言感到几分窝心,面子上也好看许多,不过他还是说:「我们毕竟是客,哪能久居?而且日后正儿还要说亲……」
    穆深立即说:「这有何难?婉儿用她的私房钱在附近买了栋二进的小院落,原本就打算送给岳父岳母居住,这样正北以后在京城说亲也能多点选择,找一个知书达理的好姑娘,岂不是比乡下地方目不识丁的村姑要强?」
    梁敬言有点心动了。
    穆深再接再厉地说:「后来就是科举之年,小婿打算参加考试,岳父早些年多是被外界因互派民耽搁,学问却是不曾闲着,如今居住京城,不如和小婿同下科场?如果能够同时中榜,也能给后人留下一番美谈不是?」
    梁敬言的心顿时怦怦剧烈跳动起来,脸都激动得很些发红。
    是啊,科举!
    但凡读书人哪里有能够真正对科举死心的?哪个人不是颔首为功名?
    早些年是困于疾病和贫穷,家人无力供他继续科考,现在有了女婿,女儿的帮助,他何不专心读书,再试一次?
    说起来,他还不到不惑之年,如果一旦科举考中,未来也是大有可为,最不济也能为儿子的未来打好基础,为女儿在老人家站稳脚提供点助力。
    梁敬言知道女婿是看在女儿的情分上,才善待他们一家,那他就更应该自立自强,为女儿挣点面子。
    于是梁敬言一家留了下来,搬出了穆宅,住到附近的二进小院里。
    梁婉又为他们在京城近郊购置了两百亩良田,租给佃户种植,每年收取租金,也足够梁敬言一家三口衣食无忧了。
    梁正为此特地来看望梁婉,并对她说:「姐姐,这些人情以后我都会还你的,不会让你被姐夫看轻的。」
    他也知道,出嫁的女人若是把钱花在娘家人身上,会被婆家人看不起的,可是现在的他又一时无法偿还姐姐的恩情,就只能加倍用功读书,以期早日博取功名。
    事后,穆深听了梁婉的转述,笑着:「那就记下来,让他以后慢慢地还,男孩子总是要担负点压力,懂得何谓责任,才能快点成长。」
    家庭和睦,夫妻美满,儿子一天天地健康成长,梁婉的日子越过越舒畅,笑容也越来越甜美。
    可是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腊月十九,穆家村来人,带来了不怎么好的消息,嫂子孙氏的堂妹孙秀雅在出嫁前悬梁自尽,虽然被几时救下,但是大病一场,也因此惹怒了未婚夫一家,被退婚了。
    据孙氏派来的婆子说,孙秀雅被救下之后只是哭,一个字也不肯说,后来还是她的贴身丫鬟说她家小姐不肯嫁给别人的,一心只想看穆深穆公子呢。
    现在孙秀雅整日卧病在床,丝毫没有求生的欲望,大夫也说长此下去大事不妙,孙秀雅的父母无奈,才来向穆深求救。
    只因为,孙秀雅患了相思病,药石无效。
    梁婉闻言大为不悦,这件事说来说去还是孙氏惹出的祸,当初如果不是她自作主张把堂妹接到穆家,如果孙秀雅没有见过穆深几次,并因此对他情根深仲,也就不会有现在的麻烦。
    梁婉对这个时代的女孩子很是无语,怎么一个个轻易就对一个陌生男子「一见钟情,情根深种」呢?
    像是原来的小姑娘梁婉对穆连升,还有穆宁芷对吴阿,最后是孙秀雅对穆深。
    她们其实一点都不了解自己心仪的那个男子究竟是好是坏,只是见了对方几面,见对方外表俊美,身份也还不错,就迫不及待许了芳心,而且还那么痴心,即使毫无希望也不愿放弃。
    小姑娘梁婉为此送命,穆宁芷为此失身,现在孙秀雅又是自杀又是绝食,她们付出了这么多,可得到了什么?
    梁婉于是对婆子:「你有什么建议?」
    那婆子似乎也觉得难以开口,犹豫了一会儿,才压低声音说:「二夫人如今也后悔了,都怪她当初一念之差,才让秀雅姑娘以为自己一点会嫁给五爷,后来事不成,就落了心结。」
    梁婉不置可否。
    这世上的事情各有因果,孙秀雅的悲剧起因是孙氏的自私心作祟,可是后续选择就是孙秀雅自己一手造成的,正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婆子又说:「可弄到如今这地步,二夫人也是骑虎难下,孙家那边埋怨二夫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二爷也怪责二夫人没事找事,无事生非,可是她现在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秀雅姑娘却袖手旁观,那毕竟是她娘家的堂妹呢。」
    梁婉伸手端起茶杯,杯子已经有点凉了,她觉得从手心凉到内心,便又把杯子放下,在一边伺候的琳琅赶紧为她换了热水,她摆摆手,也不想喝了。
    她对婆子说:「你有什么要求就直说吧,你也好赶紧回去说清楚,千万别耽搁了孙小姐的病情。」
    婆子讪讪说:「秀雅姑娘很痴情,又不肯妥协,她父母心疼女儿,哪忍心真看着她因为相思病而香消玉殒?所以想退而求次,委曲求全一下,五夫人,您看能不能高抬贵手,让秀雅姑娘进了您家的门,以后也好帮着您伺候五爷?」
    婆子眼看梁婉的脸色越来越差,自己其实也很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