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孙氏愚昧无知,没想到她娘家人也一样不通情理,居然只认准了穆深一个人,好好的士绅家千金小姐,却主动要去给人做妾,实在让人无法理解。
    梁婉怔了好一会儿,最后才哑然失笑,原来真有人会哭闹到要死要活,只希望做人家小老婆啊。
    这让梁婉原本对孙秀雅的那一点同情瞬间消失,她淡淡地对婆子说:「我和五爷刚成亲两年,已育有一子,自认没有什么对不起穆家的,所以我不赞同五爷纳妾。」
    婆子被直接拒绝,却不知为何心底反而松了口气,像孙秀雅这种糊涂又执拗的麻烦看,本来就不能娶进门,否则以后肯定家门不宁。
    婆子暗自想,看起来五夫人是个明白人,有自己的主意,可比糊涂的二夫人孙氏要强多了,以后还是该多巴结多点五夫人。
    婆子说:「内宅的事本来就该夫人说了算,既然如此,我就赶紧回去回话给二夫人吧。」
    梁婉却道:「此事事关嫂子和她娘家人,我一个人也不敢妄自决定,不如你再去问问五爷吧?如果他要让秀雅姑娘入门,那我也不会阻拦。」
    婆子只好转头又去前院的书房摆件穆深.
    穆深听了婆子的话,问:「夫人说她不同意?」
    婆子说「是」,又急忙补充:「不过夫人说了,此事以您的意见为主,如果你同意,她也就同意,夫人很贤惠,都让五爷当家做主呢。」
    穆深却笑了笑。说:「既然夫人不同意,这件事就算了吧,其实在咱们家,爷一切都听夫人的。」
    孙秀雅事件让梁婉闷闷不乐了许久。
    穆深有些不解,问她:「这件事就算我也有些过错,但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何必如此耿耿于怀?」
    「我只是为这痴情的女子感到不值。」
    穆深不以为然地说:「自家孩子都没有时间照顾了,你倒还有闲心去管别人的闲事?」
    穆深是真的不喜欢孙秀雅,哪怕她对他很痴心,父母将她养这么大,为了一个男人就上吊自杀,不爱惜自己,更不孝顺父母,这种女子就算再痴情又如何?
    这种女子,既不适合做妻做妾,更不会成为一个好母亲。
    梁婉说:「就知道疼你儿子。」
    穆深抱着穆宁海,亲了亲他胖乎乎的小脸蛋,把他放到梁婉的怀里,说:「我不光疼儿子,还疼儿子他娘呢,儿子饿了,快给他喂奶。」
    他边说着,边用比儿子还饥渴的眼神盯着梁婉饱满的酥胸,那样子就像是盯着骨头的大狗。
    梁婉被他盯得浑身酥麻,衣裳还未解开,奶水已经迫不及待地溢出,沾湿了她的小衣。
    她羞恼地瞪了穆深一眼,把儿子抱在怀里喂奶,伸手推开穆深要凑过来的脑袋,嗔到:「你怎么回事?越来越不正经。」
    以前她觉得穆深心机深沉,现在她却觉得穆深根本就是压抑过度而欲求不满,而且搞不好还是因为幼年丧母的缘故,导致他对于梁婉的丰乳和奶水有着异乎寻常的欲望。
    穆深看着妻子饱满丰挺的乳房,喉头吞咽了几下,挣扎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移开目光,儿子还在吃奶呢,他可不能总想着白日宣淫。
    他站起身,准备到书房去看书,他也要准备明年春天的科举考试了,不能老是消磨在儿女情长之中。
    刚走了两步,他想起了什么,又回过头,问:「你要婆子给孙秀雅带了件东西,那是什么?」
    梁婉叹了口气,说:「是我怀孕时候写的一些随笔,都是些刚怀孕时的欣喜和惶恐,对孩子的期盼与担忧什么的,我希望她看了能够有些领悟。」
    每个人从出生到长大成人都是一个奇迹,父母,尤其是母亲从怀孕开始就对孩子充满了各种期待,付出了太多太多的心血,大部分父母并不会奢求儿女的回报,可是他们都会期盼自己的儿女能够健康平安地长大,幸福快乐地生活。
    孙秀雅看了那份笔记,能够由此而想到她的父母亲人吗?
    梁婉真心希望那个钻牛角尖的姑娘能够悬崖勒马,及时回头。
    穆深回过身,走到梁婉身边,伸手摸了摸她的耳膜。
    梁婉抬头看他。
    他低头对她笑了笑。「那份笔记还有存本吗?我也想看看。」
    「有啊,就在隔间书案上呢。」
    如今穆深和梁婉夫妻俩的内室外边,再也没有值夜的大丫鬟,于是梁婉把卧室外边的隔间整理成了内书房,平时她就在这里看看书,随便记录点东西。
    穆深低头在她的嘴唇上亲了一下,又低头亲了亲边吃奶边闭上眼睛睡觉的儿子,这才转身离开。
    穆深将那份怀孕笔记看了很多遍。
    他第一次了解到自家娘子敏感脆弱却又意外坚强聪明的内心,他从中看到了他对孩子满满的期待和疼爱,她对于这个如此充满期待,起因也是爱着孩子的爹吧?
    这么一想,穆深就觉得心满意足。
    他看着那歪歪扭扭并不算好看的毛笔字,用手抚摸着那些早已经干掉的字迹,轻声说:「笨蛋,字迹这么难看,以后还敢拿给儿子看?」
    说着说着,他自己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以后好好跟为夫练字吧,否则以后写帖子请人也是丢我的脸,小笨蛋。」
    腊月二十九,穆深家门口来了两个奇怪的访客,一堆形容憔悴狼狈的母子,形似乞丐。
    母亲的身材瘦削得只剩皮包骨,所以看着有些吓人,满是补丁的破旧棉袄穿在她身上空荡荡的,肘下和衣襟边缘都已经磨破了,露出了棉絮。
    小孩子则只有四、五岁的样子,也很瘦,头发枯黄杂乱,脏兮兮地披散在肩膀上,可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有着一双碧绿色的眼睛,那眼神凶狠而敌视,如果在深夜,这样一双眼睛也许会被人当做狼眼吧?
    门房不耐烦地赶着他们,说:「走开,已经给了你们馒头还要怎样?」
    那头发花白的女子:「我们不是乞丐,是来寻人的,这里的主人姓穆吧?二爷穆清还在吗?五爷穆深呢?」
    门房见来人直接叫出了主人的名字,也不敢大意了,警戒地瞪视着他们,问,「你到底是谁?和我家五爷什么关系?」
    那女子嘴唇颤颤着,眼睛瞬间就红了,她说:「麻烦小哥去通报一下,就说故人来访,小妇人……小妇人柳氏,贱名一个暗字。」
    门房虽然不欲接待这样的客人,可是也不敢得罪,急匆匆地跑进去向穆深通报,而当穆深听到妇人的名字时,眼神一沉。
    门房有点怯生生地问:「爷?」
    穆深放下手中的毛笔,吩咐:「把他们请到偏院里,叫穆平安排一个丫鬟先伺候他们梳洗一番,再好好吃一顿,我之后再见他们。」
    门房应声出去安排了。
    穆深在书房里呆坐了一会儿,看了看外面阴沉沉的天,低低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内宅。
    梁婉正在和琳琅确认年夜饭的菜单,穆宁海躺在暖融融的炕上,正踢着自己的小脚丫玩。
    穆深进来后,对琳琅摆了摆手,「我有事和夫人说。」
    琳琅出去后,梁婉看着他问:「什么事?」
    因为琳琅的特殊身份,穆深和梁婉说话时,一般不会避着她,反而有些时候特意让她旁听,好让她这个「间谍」做得尽职些。
    穆深在梁婉身边坐下,用手揉了揉脸,声音低沉地说:「我娘来了。」
    「谁?」梁婉一时没听明白。
    他的父母不是都已经都过世了吗?
    穆深叹了口气,说:「我并非嫡母所生,我的生母是父亲在外为官时别人送上的婢女,生母为嫡母不容,父亲去世后,嫡母就将生母卖了出去,之后就再无消息。」
    穆深小的时候是无能为力,长大后再寻找却已经是音信全无,没想到时隔几十年,生母会土人出现。
    穆深并不会怀疑柳嫱的身份,因为虽然他不记得生母的样子了,但是穆清和孙氏可是记得很清楚,如果柳嫱敢冒认亲戚,绝对不会有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