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恩还没说完。」穆鹰打断了她。
    「好,你说。」他坐回她身边,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不可讳言,他并不愿她回想不堪的过去,那些过去之于他,都是他无能为力的范围,他喜欢她的笑容,也只想看她的笑容,恨不得把这些不堪从她脸上和心上抹去。但不知为何想疼宠她的心情,确是一天比一天强烈……
    「从恩到了秦府以后,每天都可以,吃很饱、穿很暖。从恩偷偷问少主,秦府的人,不讨厌从恩吗?少主说秦府每个人,都把从恩当成家人,所以不讨厌从恩。从恩知道自己,有个家。」
    看著她满足的神情,穆鹰却有点不是滋味,方才尝过的醋味又在他喉咙里大肆叫嚣。「往后,漠鹰堡就是你的家。」
    「这里也是,从恩的家?」
    穆鹰颔首,其实想把她语句里的「也」字给删除。
    「秦家人待你很好?」
    「很好很好唷!小姐教从恩栽植药草,说好多药草的故事,给从恩听;平总管常常问,从恩睡得好不好;厨房大娘会塞,好吃的东西给,从恩吃:安儿会陪从恩去,逛市集;少主还教从恩,说话。」提起秦家人,她立刻扳起手指头如数家珍,笑颜逐开。
    是秦啸日那家伙教会她说话的?又是一股陈年醋酸淹上穆鹰沉鸷的黑眸。
    「你喜欢秦啸日?」
    「喜欢!」
    利眸危险一眯,陈年醋酸正式淹没穆鹰的理智。
    该死,她到底有没有嫁为人妇的认知?在丈夫面前居然爽快承认?
    相较于差点让自己沦于「不忠』的她,他现在倒比较想杀了秦啸日喂狗,毁尸灭迹,让从恩再也见不到秦啸日!
    「我呢?」他暗暗咬牙,颚骨因紧咬之举而微微抽动。
    「你什么?」
    「你喜不喜欢我?」他绷著脸,僵声问。
    「喜欢呀!」她毫不考虑。「从恩喜欢少主、小姐、糖、穆鹰--」
    「不对。」他打断,可以想见她接下来要说的又是一长串肉粽,但紧张的心情莫名因天真的回答而松了一口气。
    不过,他是她的丈夫,地位居然排在糖果后面?
    穆鹰顺道纠正:「是穆鹰、小姐、糖。」他非得在她心目中拿下第一位不可,秦啸日那家伙则可以踹到天涯海角凉快去!
    不是一样吗?在秦从恩单纯的心中,压根不觉有何不同,几乎要想破头。
    「哪里不一-」她甫开口,穆鹰霸气的吻便迎面覆下,不让她说出更多煞风景的话来,今夜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已经浪费太多时间。
    将她吻得迷迷糊糊、不知天南地北,他也顺手把她繁复的嫁衣扯落。
    感觉肩头一凉,秦从恩骤然从迷蒙中清醒,挣扎地退到床角,扯回自己半敞的衣物。「不、不可以脱衣服……」
    「我们已经成亲,对你而言我不再是寻常男人,而且,只有我能这么做。」他耐著勃发的欲望开导她,言语中充满独占意味。
    「燕燕说,圆房会……」满心不想让小娃娃如她一般的秦从恩,哪里还记得什么小姐告诫过的原则。
    她眼底的惶恐让穆鹰霎时明了她的「难处」,他僵硬的表情随之和缓了些。
    「我会尽量不弄疼你。」他俯在她耳畔哑声道,温热的气息全数喷洒在她柔皙颈间,一面咬开她红色抹胸的结绳。
    「不脱衣服?」她依旧坚持捍卫身上的嫁衣。
    他挫败地在她颈窝深吸一口气-
    「好,不脱你的。」穆鹰拔身而起,下床褪去自己的衣物。
    匀称结实的男性躯体在她面前毫不遮掩地裸裎,除却赘饰衣裳,一道从左肩至右腰的陈年旧疤,纠结横卧在精壮胸膛上,早巳淡化的疤痕虽不至于令人作呕,但镶在褐肤上,仍显得沭目惊心。
    秦从恩瞪大眼,不是因为他重新欺压而来的重量,也不是因为男女有别,而是那条宛如爬在他胸膛上的婉蜒大蛇。
    「这是什么?」
    「伤疤,刀子砍的。」十年前,他中了马贼的诡计,几乎丧命。
    「很痛很痛?」软嫩小手小心翼翼轻触他身上的伤疤。
    「曾经很痛,现在不会了。」黑眸微眯,享受绵软小手自动自发的抚触。
    「穆鹰骗人……」
    都是旧伤了,这么明显还需要说谎吗--他莞尔抬眼,却看见她的大眼蓄起两泡泪水,滢滢泪珠在眼眶打转。
    吓到她了?
    「伤口这么大,一定很痛……」她的小手攀住他肩头,嘴儿努力朝伤疤吹气,皱成一团的圆脸堆满诚实无欺的担忧与心疼。
    从她口中吐出的气息,仿佛带有能消融冰山铁石的温暖,顿时融化穆鹰胸口间残存的冷静--
    他以不会弄疼她的巧劲一使,轻易将她覆在身下,安慰地倾身吮去她溢出眼眶的湿意,一路来到她嫩腕上的殷红胎樱渐渐地,执著的抚吻掀起漫天情欲,轻柔的抚慰变成骁猛炽烈的爱抚。
    生嫩的痴娃娃哪敌得过他热切挑情的探索,俄顷,全然不知身上的肚兜已被撩到锁骨之上,红裙也被推到腰间。
    她在那双灼热大掌的挑逗下发出淡淡浅浅的嘤咛,迷蒙的眼儿也揉杂了沉沦在男欢女爱中的无力抵抗、以及无法名状的意乱情迷,陷入迷迷糊糊、不知天南地北的状态,除了眼前这个男人,他背后的景象全都开始旋转、再旋转……
    她的身心,似乎不再只属于自己。
    娇润甜美的身子,缓缓融入另一股滚烫的悸动,陌生的疼痛很快就被更强烈的快感抹去;单纯无邪的心思,在浮浮沉沉、天旋地转中系到他身上,即使捉摸不到任何可以形容此时此刻的字眼,也只愿追随他飞翔、坠落、漂涪沉沦。
    「穆、穆鹰……穆鹰……」
    她檀口微启,逸出喉咙的除了酥软的娇喘、吟哦之外,便仅有这个在浑沌的脑海中盘旋的名。
    糖,融化在火热的缠绵里,甜蜜地沁入彼此的心魂。
    不脱她的衣服,穆鹰的目的仍是达到了。
    漠鹰堡位于关外瀚北城,此城不隶属于中原朝廷或化外之国,为商旅南来北往的重要据点。漠鹰堡于城中占地之广,大小牧场共千余顷,就算策马走上一天一夜也绕不完。
    这会儿,两道一高大、一娇小的身影,徒步来到某座牧场的栅栏外。
    朔风袭来,将娇小人儿颈边的雪狐氅衣衣带吹散,也吹得氅衣下的粉色衫裙飘飘荡荡。身形高大的男子一察觉,立刻动手将衣带重新系妥,也发现妻子氅衣下的小手似乎从今晨起床后就不离颈项。
    「你的颈子怎么了?」
    「不捧著的话,会掉下来。」她抬头回答,连此举都很小心。
    他看不出有何特异之处。「什么东西掉下来?」
    「从恩的脑袋呀!昨夜穆鹰一直咬从恩的脖子,如果从恩放手,脑袋不就会掉下来?」脑海出现小脑袋滚地的画面,秦从恩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穆鹰忍住满腔笑意,佯装正色道:「我也咬了你的肩头、你的手和你的身子,都没断不是吗?头不会掉,你放开试试。」
    好像是喔?秦从恩想了想,小心翼翼尝试放开小手,头颅仍好好地待在原位,没有分家,她喜孜孜地转动颈项。
    「咦,真的耶!」穆鹰没有骗她!
    穆鹰在看见嫩脖子上布满他吮咂的吻痕时,一双黑眸浓烈了几分,大手抚过他的杰作,揉入只为她的温柔。「疼吗?」
    「不疼。」秦从恩咧嘴笑道。她以为放开手会很痛呢,结果一点事都没有!
    一匹毛鬃黑得发亮的健硕黑驹,似乎是察觉主人的到来,奔至栅栏边轻快地扬蹄踢踏,神态昂扬倨傲,像极了它的主人。
    虽然隔著栅栏,秦从恩见状,还是忙不迭躲到丈夫背后。
    「它是玄风,我的朋友。」经历马车意外,穆鹰深知她对马仍存有恐惧,便没有重提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