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回到房内,桌案上平摊的字纸,攫住了他的目光。
    他从未问及她为秦家书肆写什么书,一来她写她的,与他无关,二来他认为一个涉世未深的姑娘,也不可能写出什么惊世骇俗的文章,因此未加过问。但,哪种文章会出现「垂涎色眯,心怀不轨」的句子?他倒有些好奇。
    秦贯日来到桌案前,拿起迭放一旁、写着满满娟秀字体的纸张,一字字浏览。
    「……」
    半晌,他放下文章,面无表情回到床畔,摊开透凉的冰湿巾,盖在熟睡人儿的小脸上——
    第五章
    作者:纪珞    凤鸣轩原创言情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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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
    凄惨的尖叫声在房内爆开,发出尖叫的人儿猛然从被窝中弹起,慌张的小手拚命搓揉冰凉的脸蛋,一箩筐的睡意被冰冷的湿巾冻醒一大半。
    所谓吃饭皇帝大,打扰别人享用美食会让人想砍了他脑袋;但若将人从美梦中惊醒,则杀千刀也不足以泄愤!
    眯眼看清掉落在衾被上的「凶器」与立于床沿的「凶手」,柳娟娟修养再好,也忍不住勃然大怒。
    「你、你你你做什么……把冷巾覆在我脸上?」
    她握起粉拳跳下床,像只被踩到尾巴的小猫儿朝秦贯日龇牙咧嘴,只不过浓浓睡意下,她眼皮半张的困样一点气势也没有。
    「给你擦脸。」
    「那你不会以内力将冷巾温热了之后,再给我吗……」没发觉他语气中隐忍的恼怒,她仍仰着倦眸半眯的困颜与他对峙。
    「我问你,你看我的时候都在写些什么?」他凝声问。
    柳娟娟眨眨迷蒙的双眼,怪异地瞅着一脸执着的秦贯日。
    原来是这种小事啊!「你不是不想知道吗……」她曾问过他想不想知道她在写啥,可是都被他拒绝了,他怎么突然有兴致想了解?
    「你不愿说?」还是心虚不敢说?
    她打着呵欠,边说道:「就为了这件事,所以特地把我冻醒?」太狠心了吧!
    「我要你清醒地回答我。」
    柳娟娟摇摇头,手脚并用爬回床榻,缩进温暖的被窝,还将仍凉飕飕的脸蛋埋入衾被中煨暖。咦?怪了,这张床榻被窝她睡了近一个月,方才突然变得好舒服好舒服,现下怎么感觉又如往常一般了……
    「柳奸奸,你给我说清楚——」
    「手稿在桌上,你想知道就自己去看。我好困,明儿个再讨论……」一只白皙小手从被窝里伸出来,赶苍蝇似的挥了挥,娇小身躯在被窝里这边扭来那边动去。
    这张床被,大概要以某种姿势来睡才会特别舒服吧,找找看!
    见她这副事不关己的无谓模样,秦贯日不禁大为光火,双拳握了握。
    「你才多大年纪,竟然学玉渠生写那什么见不得人的淫辞艳书!」用字香艳挑情不说,内容还大胆露骨,他方才读的那篇,男女角儿竟然在马背上做那档子事,她、她、她脑袋里到底都在胡思乱想什么?!
    「我没有学……我就是玉渠生……」被子里传来慵懒的温吞反驳。
    「还说没有——」他话语一顿,眉心随之一青,猛然翻开衾被将她从被窝里挖起来。「你说什么?!」
    「我没有学……」她的螓首垂在一边,眼皮都已经合上了,慢条斯理道。
    「后头那句!」
    「我就是玉渠生……」
    「你在说梦话吗?」他咬牙。
    「没有,我还没睡着……」这男人吓醒她就算了,她都困得不想计较了,他居然还不让她睡、拚命摇晃她,简直不人道嘛……
    柳娟娟干脆努力睁开双眸,稍嫌蒙胧的目光仍不失慧黠,直视眼前满脸震愕的男人。「我写的文章真的见不得人吗?你全看过了吗?建议你看完之后再来评断,我会比较能接受。」
    「你……」这女人说得煞有其事,不像在说谎。
    「那儿应该还有一本《活色生香》,二爷请自便。」纤纤玉指指向房内某堆书册。「不过,书肆管事尚未派人将《活色生香之二》的成书交给我,我只有初稿,放在抽屉里,你就凑合着先看吧。」
    「我不想看!都是些荒淫子皿浪、伤风败俗之作,看一篇等于看了全部!」他完全没想到,那部广受议论的《活色生香》,竟是出自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之手?!
    「哦?」看来秦贯日不是只对她的作品评价不高,而是对「此类」作品的观感都不甚满意。「那我挑一篇最精采的给二爷看好了。」柳娟娟挑眉一瞅。
    「不必,我没兴趣!」他拒绝得斩钉截铁,现下最在乎的只有——
    「你看着我写手稿时,脑袋里都在想什么?难不成是在……意淫我?」
    柳娟娟眨了眨大眼,彷佛他所说的话语是她没听过的化外之言。
    意淫他?听起来好象是个不错的方法欸,不晓得对写云雨之事有没有帮助……
    她可以试着想象在半透明的纱幔里,他们一刚一柔的两具身躯,如麻花儿似的交缠在床榻上。秦贯日灼热的薄唇咬开她的兜绳,随着吮吻一寸寸拨掉薄丝兜儿,厚实的大掌抚弄她敏感的身子,撩乱她不平稳的气息;而她的指尖穿梭在他浓密的发梢,贝齿啮啃着他形状好看的喉头,他在她的挑逗下,也溢出如猛兽般的狂野低狺……
    眼见可疑的酡红在柳娟娟白晰无瑕的粉颊上蔓延,秦贯日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助的是「这种」力、担任的是「这种」角色!当下不由分说便抓狂大吼——
    「去你的意淫!你想要就光明正大地来,我秦某人毕生最不屑偷偷摸摸、暗地里耍贱招的小人,你该死的听懂了没有——」
    吼声戛然而止,秦贯日语出惊人后,接着就是一阵尴尬的静默包围两人,两人面面相觑,同样的热烫在颈部以上轰然窜烧。
    该死!他说了什么?他居然欢迎柳娟娟光明正大扑倒他……
    「咳!」秦贯日清了清喉咙,率先出声辩解:「我的意思是,不准你在写稿的时候意淫我!」
    「我写稿时没有意淫过你。」她只有方才小小地幻想了下而已。
    「没有吗?那你脸红个什么劲?」他的眼力好到能在暗夜里视物,自是没看漏她一张有如熟透蜜桃儿的粉脸,比起正经八百板着脸时还好看……
    「我没有!我写稿的习惯不过是『贪看美男子』罢了。」该澄清的她当然要澄清,至于为什么脸红……跳过跳过!
    「胡说八道!」秦贯日一思及自己在她脑海中被她拨了衣衫「侵犯」,他不由得感到口干舌燥,突然对她幻想中的自己既羡慕又嫉妒——慢着!
    羡慕?
    嫉妒?
    该死的该死!
    「二爷不也对我的身子心存渴望?」柳娟娟反唇相讥。
    「我哪有!」
    吼得真急哪,愈描愈黑唷……
    「没有吗?那你双手抓着我的衫襟,不是打算拨开它?」
    顺着她的视线望下去,秦贯日看见自己的双手还揪在她锁骨前的衣襟,他先前的扯动已经令她的襟口敞开大半,露出白色单衣,隐约还可从单衣衣襟看见里头白玉般的凝脂肌肤、与若隐若现的湖绿抹胸。
    他一怔,倏然放手,甩去脑海中的心猿意马,冷眼横眉道:「总之,你写稿时大可去看鸡看鸭看猪,就是不准再看着我写那种一无是处的淫书艳册!」他誓死捍卫他的「贞操」!
    柳娟娟柳眉一蹙。
    看他之于写稿,就等同筷子之于用膳,没有工具,要她怎么吃饭?
    再者,别人怎么看待她的书、如何议论她的作品,她都能平心静气接纳,但不知为何,他不屑一顾的评价令她很在意……
    「如果你能找到一只最俊美的鸭,我就能看着写。」
    「你……」胡扯!
    「我的文章才不是一无是处,我也写公理正义啊!书中那些色欲熏心、始乱终弃的男角儿或许一时能得到欢愉,但最后都没有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