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诚实的「非分之想」让她心中陡地升起熟悉的恐慌,她仿佛被制约似的,一接触到他危险的眼神,就习惯软弱地寒噤无语。
    清楚知道她不敢翻脸,南敬霆敛著眉目,唇边勾起兴味与透彻的浅笑,笑得她神经紧绷。
    「你还没回答我,半夜拎著行李要去哪里?」
    要去哪里,不关他的事吧?
    「没、没有呀,我是想把旧衣服整理出来,改天拿到旧衣回收站回收……」她挫败地听见自己口中说出与心意相违的懦弱回答。
    「是吗,我好像听见你要洪佳甄载你去车站?」他作势抚颚思忖。
    「那是因为……因为旧衣回收站就在车站附近。」
    「半夜去?」
    「为善不欲人知……」她扯唇乾笑。
    「所以,你并没有因为我出现而想逃跑?」
    在他炯亮逼人的目光下,她白著脸,螓首摇了又摇,脖子像是装了强力弹簧。这么一摇头晃脑,她头部的昏沉有加剧的情势,娇躯的重心有些不稳。
    南敬霆黑眸微眯,瞳仁深处闪过一抹深切的急凛,以及气闷的恼怒。
    「东西放下,过来把粥喝完。」
    也对,吃饱了才有体力对抗恶势力!
    这次,乐乐没有再试图挑战或抵抗,乖乖放下英雄无用武之地的行李,乖乖走回床边,在他的监视下,拿起搁在床头的那碗清粥,用汤匙一口一口舀入嘴中,温热的细粥下肚,虚乏的身体总算舒服了一点。
    没多久,碗底吃到朝天,乐乐才一放下汤匙,手中的碗就被他取走,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有其他动作,下一秒整个人就被他拉上床,惊愕地察觉自己被困在他健壮的身躯下,他很有技巧地没压疼她,却也令她无法挣脱。
    「等、等等、你、你你你要做、做什——」
    她没有机会把话说完,炙热的男性薄唇已经封缄她所有声音,有力的舌喂入她口中,仿佛压抑了多时,放肆而狂烈地重温她的嫩软、她的香甜。
    她瞠大了眼,瞬间感到一阵晕眩,和更多更多的不满。
    他又吻了她。
    南敬霆居然又吻了她!
    八年前的那次将她当成「灭火器」,那现在呢?又是为了什么欺负人的理由?
    「唔……」放开我!
    火热饥渴的唇舌,激切而彻底地需索著她的反应,几乎让她无法呼吸,她的挣扎从一开始,就注定一点作用也没有。
    在他坚持而绵长的紧紧纠缠下,感官充斥的全都是他热烫的气息。
    阔别多年的想念,像是都倾注在这个激情热切的吻里,也像是想藉这个扎实的吻填补八年的空白,霸道地要她感受他有多……想她。
    那种该是情人之间才拥有的深刻思念,让乐乐蓦然怔住了,心中所有纳闷与错愕、闪避与挣扎,都随著他深沉的热切,一一焚烧起来。
    八年前的那个吻虽然来得突然、来得可恨,她却无法否认它已深深烙印在她脑海里,只要一想起,都仍会被那股炽烈、狂切却不失坚定的深吻震撼。
    就像现在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他转而在她娇喘吁吁的微启红唇上辗转厮磨、轻柔吮含,不放过每一处甜美,亲昵得好似饱含千言万语的轻吻,反而更教她心悸。
    他微微抬首,目光如炬,既深邃又烫人,窜出火苗的视线,一瞬也不瞬地紧锁著身下人儿因呼吸急促而酡红的小脸,大掌轻抚睽违已久的柔软脸蛋,逸出薄唇的嗓音暖烫得宛如著了火一样—
    「我不想自打嘴巴,反正我们的关系确实匪浅。」
    第六章
    傍晚时分,归巢的倦鸟成群结队在远处的海面飞过。
    幼稚园放学了,家长们陆续来接小萝卜头回家。
    乐乐也准备下班了,但一想到回家之後神经得绷得紧紧的,她就呕!
    因为现在那头厚颜无耻的大野狼,擅用他伪君子的人皮面具,让老爸老妈开开心心留他下来作客,就像当年学剑道的事一样,不容她插嘴反对。
    结果,她和南敬霆的关系,就这么被镇上的人误会得更彻底了。
    好,冷静仔细一想,她承认她和南敬霆是有关系没错,但也仅止於「食物链」的关系,事实根本不是大家所想的那样!而且,自从老爸老妈从左邻右舍口中得知镇上最新出炉的八卦消息,居然开始暗示她答应南敬霆的求婚。
    有没有搞错!
    为什么会出现「求婚」这件事?!
    南敬霆哪时候向她求过婚了?当年的讹言未解,如今还变本加厉!
    用膝盖想也知道,他接近她根本就是不安好心眼,她怎么可能点头答应嫁给一个以欺负她为乐、威胁要吃掉她、会变成野兽的……可恶,她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
    所以,不管他看她的眼神有多炙热专注,不管他吻她的时候有多深切投入——柳眉一蹙,乐乐依稀能感到唇间残留了属於南敬霆薄唇的炽烫温度,心口陡地跳漏一拍,又气又懊地用手背擦掉粉唇上扰人的余焰。
    该死,她想到哪里去了,人家又没有真的要娶她!
    「阿欧阳乐乐,乐乐!阿别走,等我一下!」
    踏出教职员办公室的乐乐闻声回头,看见替镇上未婚男女相亲配对的权威、身兼三一姑六婆长舌委员会」的代表王媒婆,正牵著幼稚园刚下课的小孙女从後头快步走来。
    「王阿姨,请问有什么事吗?」
    「阿我正要找你呢!」五十开外的王媒婆,福态的圆脸总是笑吟吟的。「阿之前你妈跟我预约说要给你找相亲的对象,我帮你找好了。」
    相亲对象?
    「阿原本是要告诉你妈,可是我听说南家的儿子回来跟你求婚,所以相亲应该就免了ㄏㄡ?阿不过帮我跟你妈说一下,看你有什么表姊妹、堂姊妹或同学朋友最近想要相亲的,这个男的条件不错咧,凭我跟你妈的交情,一定优先帮你们排啦!阿说到南家儿子跟你求婚——」
    「王阿姨,不好意思,我赶时间,下次再听你讲完。」就算不赶时间也要溜。
    「我讲很快啦,等一下就讲完了。听说你都一直不答应,害他一直左等、一直右等、一直苦苦等哦?哎啃,阿你这个女孩子怎么那么傻咧!阿姨是过来人,跟你讲,我们女人终究还是要有个美满的婚姻才能算是这辈子的幸福,遇到可靠的男人就要懂得好好把握……」
    看著口沫横飞的王媒婆,乐乐的额际隐隐发疼。
    这种连珠炮似的建言,她几天来已经听不下一、二十遍了,因为「诽闻」已经传得愈来愈夸张了,而诽闻最棘手的部分就是,当事人怎么说破嘴澄清都没用。
    她简直快要发、疯、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
    「王阿姨。」
    「阿我还没讲完,你不要打断我,让我先讲完。」
    「王阿姨,拜托,给我十秒钟,让我说一句话就好。」
    「一句话而已?」
    「对,一句话而已。」
    「好,乐乐,阿那你讲。」
    「我要跟您说的那个条件不错的男人相亲。」
    「好,我知道啦,阿就相亲咩。阿你看南敬霆从学生时期就很优秀,听说他现在在国外和朋友合夥开公司——阿你说什么?你要相亲?!」王媒婆瞪大眼,仿佛是在看什么怪物。
    「麻烦王阿姨替我安排。」
    「阿你都要结婚了,怎么可以跟别人相亲!不可以,不可以啦!」这种伤风败俗、天理不容的事,不能让乐乐做!
    「我不是南敬霆的女朋友,从来没有求婚这档事,当然不可能结婚。」
    「乐乐,不要这么任性。阿我刚刚说到哪里了?」
    乐乐无力地叹气。
    又来了,就像高中时候遭南敬霆的亲卫队「关切」的模式一样,大家都不相信她的说辞,难道问题出在她的长相不够诚恳?还是非得她和南敬霆身边各自有伴侣了,大家才——
    啊,有了!乐乐灵光一现。
    「王阿姨,也麻烦你替南敬霆介绍相亲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