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受伤了?”章之亮心焦的问。
    常志点点头。“一个粗心的下人让她给热水烫着。”
    “要不要紧?”难怪他这两日眼皮一直跳,原来她受伤了;若不能见她无恙,他如 何安心。
    “好多了,五爷的烫烧药药效很好。”五爷是常志崇拜的物件。
    “让我见她。”今日不见桑语侬,他是不会罢休的。
    常志短叹一声,“好吧!你随我来清波湖,那里隐密些,我叫语侬到那与你见面。 ”
    ???
    天候并不太好,天空飘起细雨,湖岸一片平静,老树扶疏,章之亮站在一棵 大松树下,秋雨带来凉意,雨丝由叶缝飘落,好似白雨跳珠。
    “之亮。”桑语侬立于他身后。
    章之亮转身,迎上她含着浅笑的黑眸。“我想你想得好苦。”
    他大胆的示意让桑语侬有些措手不及,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超过朋友该有的承诺, 许是太久未见激起了他热烈的情愫。
    “你吓着了?”章之亮微笑。
    桑语侬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章之亮是个温文儒雅的书生,一辈子热爱读书,感情也比一般人来得澎湃。“这些 年我一直在等你长大,所以忍到现在才向你表白,古人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可我 这回却是行错了时间,要是我留在苏州,你也就不会在父丧之时求助无门而卖身。不过 ,你放心,我会把你卖身的钱还给长孙俞,我现在就同他说去。我今天来就是要带你离 开这里的。”他拉着她的手便往主屋走。
    桑语侬拉住他,“不,之亮,你别冲动。”
    章之亮停下脚步狐疑的看着桑语侬,细雨已将她身上的衣裳弄湿。“为什么拦着我 ?”
    “长孙俞不会同意的。”他想折磨她、玩弄她,在还没有彻底执行之前他怎可能舍 得放她走。
    “为什么?”
    “我只知他恨我,不知道我爹是如何得罪他,他恨我爹,所以也恨我。”
    “他住洛阳而你爹一直待在苏州,会有什么过节?不成!我非会会他不可。你说他 恨你,那你留在这里肯定会吃亏,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之亮,别这样,让我慢慢化解。我会照顾自己,你不用为我担心,真的。”桑语 侬很怕章之亮惹怒长孙俞,她了解他的脾气,万一他动了肝火,章之亮只是一介书生, 哪里会是他的对手,无异是以卵击石。
    “你说你会照顾自己,那这是怎么弄伤的?”他握住她的手心疼的说道。
    “这是我不小心让热水给烫着。”她想收回手。
    “你在这里的处境很危险,再待下去可能连命都会丢了。”
    “不会的,热水事件是个意外,以后我会很小心,不会再让这类事情发生。”桑语 侬保证道。
    “你一天不离开这里,我一天都不能安心。我身上有银子,长孙俞花了多少银子埋 你爹,我还给他就是。卖身的事可以一笔勾销的。”章之亮凛然的道。
    “不是还钱那么简单,卖身前我还签下卖身契。”
    “有钱还怕买不回卖身契吗?太可笑了,这个世间难道没有王法吗?”章之亮略显 激动的说。
    桑语侬正要说什么时,常志匆匆赶来。
    “之亮,你快躲起来,五爷来找语侬了。”
    “我不躲,我为什么要躲,我来看朋友也犯了国法吗?”
    “语侬的处境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五爷知道语侬私底下见朋友会惹上麻烦事的。 ”
    常志有些有理说不清。
    “为什么?语侬又不是犯人,为什么不能见朋友?”
    “语侬是五爷的未婚妻,这给了他干涉语侬结交朋友的对象。”常志本想借此谣言 告诉章之亮别意气用事,反而弄巧成拙。
    章之亮一时无法接受。“语侬,是这样吗?你是长孙俞的未婚妻。”
    桑语侬一惊,“不是的,不是这样,如果有这种事我绝不会不让你们知道。”
    “瑛瑛小姐说……”
    常志还没说完,长孙俞的嗓音先声夺人的传来。
    “怎么不请客人到屋里坐,外头下这么大雨,让客人淋雨很失礼。”
    桑语侬机警的看向长孙俞,她想她现在一定有些作贼心虚的狼狈样,问题是她什么 也没做;而长孙俞更是没有干预她的权利,她不知自己在怕什么。
    “你就是替语侬葬父的长孙俞?”章之亮语气里带有敌意。
    “你又是谁?”长孙瑛瑛在一旁插话问道。
    “他叫章之亮,我们三人是同街坊的邻居。”常志忙打圆场。
    “常志,请客人到花厅里坐,顺便沏壶茶,弄点小点心来招待人家。”一脸高深漠 测的长孙俞说完便往小径来处走去。
    ???
    一行人走进花厅,不一会儿下人们即摆满一桌的茶点和一大壶上好的龙井茶 。
    “常志,你也留下吧!你们不是好邻居吗?该有好些日子不曾好好聊过。”长孙俞 淡然的说。
    “长孙五爷,我见你也是爽快之人,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离家一年,所以语侬 父丧时无法及时提供帮助,才会弄得她卖身葬父,幸亏五爷是个正派的人,否则语侬怕 已吃了大亏。如今我既已回来,想和五爷打个商量,将语侬的卖身契赎回,还语侬自由 身。”章之亮坦率直言。
    这番话弄得在场每个人提心吊胆,长孙瑛瑛更是沉不住气立刻说:“章公子,你这 个人是怎么搞的!有没有打听清楚啊?语侬是我五哥的未婚妻,什么卖身契不卖身契的 ,那根本不是重点。”
    “长孙小姐,我看你误会了,语侬方才澄清你的说法,她并不是长孙五爷的未婚妻 。”章之亮胸有成竹地道。
    桑语侬可以强烈的感受到一道诡谲的寒光朝她投射而来。
    “语侬姐,你快向你朋友解释。”长孙瑛瑛可急了。
    桑语侬知道自己再不表态,气氛将会更尴尬。“我真的不是五爷的未婚妻,我也不 配。”
    章之亮明显的松了口气,又说:“长孙五爷,我看咱们现下就把卖身的赎金给讲定 ,一会儿我付清了钱,语侬好跟我离开。”
    长孙俞笑了笑,喝了一口不疾不徐地道:“语侬既已卖身给我,就是一辈子的事了 ,我并不打算让渡,何况你替她付赎金不就等同于她又卖身给你吗?她的身心一样不能 自主。”
    “我会让语侬自由。”章之亮保证。
    长孙俞又笑了。“你的存心我会不明白吗?”
    章之亮被说得脸一阵白一阵青。“我会有什么存心。”
    “你的存心和我的存心是一样,你不会比我清高到哪里,我再说一次,语侬跟了我 ,这是一辈子的事。”长孙俞露骨的陈述。
    “语侬做伺候人的丫环实在太委屈,我舍不得她……”章之亮不放弃地说着。
    长孙俞打断他的话,“她在这里的身份不是丫环,你不需要心疼;还有,如果你们 想好好?旧,你可以在山庄住几天,我不希望你们约在外头见面。”说完,他站起身, 不再看他们,离开了花厅。
    而他简单的结论让桑语侬和章之亮心里百味杂陈。
    “五哥不是坏人,语侬姐住在这儿没人敢欺负她,不信的话你可以住下来,直到你 放心为止。”长孙瑛瑛说。
    “语侬,要我住下来吗?”章之亮问。
    桑语侬心里矛盾不已,她既希望与章之亮叙叙离别愁绪,又担心他冲撞长孙俞弄得 情况失控。
    这时,常志倒先替她下了决定。“我看之亮你就在山庄先住下来吧!反正你家老屋 要整建,住客栈不如住这儿。”“老屋要整建?”桑语侬记得章之亮自小就有这个梦想 ,打他十岁起就常和才三岁的她起誓,非把两百年历史的老屋整修一番不可,如今真是 如了愿。
    一提到这个,章之亮就眉飞色舞起来。“这趟出去做了几笔大买卖,光是为了皇上 要派三保太监郑和下西洋的浩大工程,我不过是负责粮船上的部分食物,就够我吃喝一 辈子也用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