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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德威像一头受伤的动物,默默舔舐着他的伤口。
    那个疯女人,触及了他最隐密的伤口,关于一个他想弥补却无处弥补的错误。
    他勾起衣架上的外套,简短地向他的秘书交代:“我出去走走,如果南先生打电话 回来,告诉他我请半天假。”
    他驾着法拉利直驶向北海岸去看海景。
    就在他将车停妥,正要打开车门下车时,却没想到会在此看到黎紫妍,于是他出声 叫住她。
    黎紫妍回头迎上他的目光,一见是安德威,露出一抹如春风拂面的笑靥。“嗨!安 先生。”
    “叫我德威,别老是安先生长、安先生短的。”
    “德威,你怎会在上班时间来北海岸呢?”黎紫妍有些好奇。
    “我到野柳来散散心,你呢?也是来散心的吗?”他没想到会在北台湾这么靠海的 地方遇见诺奇的小妻子,这么纯真美丽的女孩,可惜诺奇不懂得珍惜。
    “不是来散心,我是为工作而来的。”
    “工作?什么工作要到海边来?你是海洋生物学家吗?”他与她并肩站着,一同看 向海面。
    “不是,我是社工,我来这里拜访一位我所辅导的逃家少女。”
    “你是社工?我倒没听诺奇提过。”
    “诺奇可能也不是很清楚我的工作性质。”她淡淡一笑。
    “他实在太大而化之了。”他摇摇头。
    “是啊!大而化之──但只对我和与我有关的事物。”她自我解嘲。
    “也不是,诺奇的个性比较死硬,他喜欢绕远路,我想总有一天他会发现你的美好 ,只不过要多花点时间。对了,他到阿姆斯特丹去了,一个礼拜才会回来,有间教堂想 请他设计。”
    “谢谢你告诉我,否则我会以为他不知到哪里流浪去了呢!我还在想,若他真的不 愿意与我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我打算搬出去自己租房子住。”她随口说说。
    “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诺奇的脾气你可能不了解,但我可领教过了,他不会让你 如愿的。”他看向大海,海浪不断拍击着海岸,激起许多美丽的浪花。而他的心似乎也 已平静多了。
    “德威,我得走了,不然可能会没有足够的时间与少女的家人好好聊聊。”
    “我送你去吧!这里车不好叫。”
    黎紫妍点点头,她喜欢安德威给她的友谊。
    ???
    黎紫妍是一个人坐公车来的,把这一次算进去她来这里已是第四次了。
    “就在前面巷子里。”黎紫妍指了指前方。
    安德威把车子停在空地上,他们由小巷口开始步行。
    “德威,若你还有事忙就别等我了。”黎紫妍体谅地道。
    安德威被马翠桦一扰乱,心情实在需要调适,根本没打算太早回去。“我没事,陪 你一道去看看,我一直很好奇社工都在做什么,正好可以利用今天这个机会了解一下。 ”
    黎紫妍点点头,朝他绽放一抹微笑。“其实今天我来这里主要是要持续追踪我所辅 导的C?se,看看那女孩回家后适应是否良好。小巧已经开始回到学校上课了,如果她能 有恒心、有毅力,再过一段时间当一切步入正轨后,我就可以完成现阶段的报告了。”
    “也就是说你今天来访谈的物件是小巧的家人□!”
    “呃!小巧和姐姐相依?命,她姐姐也是一个可怜的女孩,未婚生子,不过她很坚 强,并没有因此而坠落,反而努力工作、独立抚养孩子。”
    很快的,黎紫妍在一间房舍前停了下来。这是一间两层楼的旧式建筑物,已有一点 历史,外观泛着沧桑。她打了门铃,一会儿后才有人来应门。
    看见开门人儿的模样,安德威震惊地呆愣在黎紫妍身旁。他以为自己眼花了,那秀 气的美靥、柔弱的气息、亭亭玉立地站在他面前的女人,让他的心蓦地波动着。
    天啊!是杜双,他一直苦寻不着的小双……“小双,这位是安德威先生,我丈夫的 好友,顺路送我来这里。”
    杜双受到惊吓的程度不下于安德威,她这辈子最不想见与最想见、让她心绪矛盾到 极点的人,正在冷眼打量她。
    黎紫妍也感受到他们之间不寻常的电波流转,于是她力持冷静地说:“德威,小双 就是刚刚我与你提的那个最坚强的女性,小巧的姐姐。”
    杜双踉跄了一下,转身进到屋内。
    黎紫妍立刻转头问安德威:“你们认识对不对?”
    “我……我们……没错,我们认识。”他好不容易将硬在喉间的话说完。
    “进去坐坐吧!”黎紫妍推了他一下。
    “你呢?”安德威问。
    “我先到附近逛逛,这里的景致很纯朴,能让人清心。”黎紫妍了解这两人或许有 千言万语要诉说。
    安德威感激地道:“谢谢你的贴心。”
    “虽然我不知道你和小双之间有什么过去,但小双是个好女孩,如果你可以给她幸 福,请你不要吝啬。”黎紫妍衷心地道。
    安德威顿了数秒,点点头回答:“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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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为什么还不走?”杜双情绪激动地问。
    她的眼底并没有看他的喜悦,让他难受极了。“你当初为什么不告而别?”
    她冷冽地看向他,“不走难道要等着你赶我走吗?”
    安德威摇摇头,“你明知我不会做那样的事。”
    “不会吗?你的母亲已经替你向我提出警告。”她忘不了自己所受的羞辱。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的意见?你知道吗?你这样一声不响的离开让我好痛心。”他 情绪激动地说。
    “你的心也会痛吗?我以为它是铁石做的哩!算了,你走吧!我不要看到你,更不 想听见你的声音。”杜双不耐烦地下逐客令。
    “孩子呢?”他问。
    “孩子?!什么孩子?哪有什么孩子?”她警戒地看着他。
    “你不要激动,我只是觉得我也有养育小孩的责任。”他不想逼她太甚,只好以退 ?进。
    “你的责任心出现得太晚了,就算真有孩子,也不关你安德威先生的事。请你离开 ,我已经不想和你有任何牵扯。”杜双语意绝然。
    “小双……”他柔情似水地叫道。
    “闭嘴!不要叫我的名字,请你离开,否则我要报警了。”杜双咆哮着。
    “你为什么这么绝情?我们曾有过一切你全忘了吗?”他仍不死心,试图以过去的 回忆来打动她。
    “不愉快的过去还是忘掉比较好。”她幽幽地叹口气。
    “小双,我知道你一定吃了不少苦,但如果不是因为你当初不告而别,我想我们一 家三口……”
    杜双打断了安德威的幻想。“安先生,请你离开,最好顺便把你的幻想一起带走, 我这个地方承受不起你们这种权贵弟子的花言巧语。”
    安德威苦笑地说:“我安德威一生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光明磊落的,未曾说 过半句花言巧语,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对我有这么深的误解。”
    杜双在听到安德威这么说之后,原本已放柔的大眼立即迸出慑人的光芒,她颤抖地 说:“安德威,你放了我吧!我已经躲到这里来了,就表示我不想再追究,也不想重提 往事。至于谁对谁有误解,我想也不再需要你我费劲的分析与辩解,请你还给我宁静的 生活,好吗?”
    “不好!”他好不容易与她重逢,岂能再错过?他追寻了数年的一段刻骨铭心的真 爱,谁也不能戬断。
    杜双淡淡一笑,“我已经不再是五年前的杜双了,谁也不能勉强我做我不想做的事 。”
    安德威投射出凄凉的目光,“我是个擅于等待的人,我可以等你回到我身边。”
    安德威看着至爱的杜双,不禁想要将她拥入怀里,回到从前柔情蜜意的痴狂岁月。 但他不敢,他对她已不再拥有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