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才会相信这套说辞。”
    “你不相信我,又为何求问于我?” 他微愠地看着她,黯沉的眸子里全是不悦。
    “因为只有你能给我答案。”
    他眯眼看她。
    “你怀疑什么?” “我怀疑我爹的死与你有关。” 她指控道。
    他瞪住她,全身僵住,就要发脾气。“妇人之见。”
    “孟求师公也是你杀死的对不对?”
    他强忍住怒气。“你最好三思而后言,我不喜欢你净说些没有根据的话。”
    “阎芸兮的娘是这么告诉我的。”
    他撇了撇嘴。“柯桦的话能信,天会下红雨。”
    “我爹身于骨一向硬朗,又是个练家于,不可能说倒下就倒下,他的死肯定与你有关。” 她愤怒的说着。
    “你再合血喷人,我可不饶你。” 他几乎忍无可忍。
    “人已死无对证,你这个凶手太狡猾了,我为我爹的死不值。”
    “你可以随我上雪山问问芸兮,你爹是怎么死的。” 他挑了挑眉,不禁佩服自己忍住怒气的能耐。
    他与阎深夫妇再不对盘,也不会在悲剧发生三、四年后才动手杀人。
    两个多月过去。
    “哇,这回腌的紫苏梅特别入味。”吃得津津有味的郭令雯,心满意足地嚷着。
    “终于完成了,这样一来我就可以安心地回襄阳了。”
    “你怎么又提回襄阳的事了?” 可怜的郭令雯,现在想装病也装不成了。
    “我看师姐的身子应该全好了,回襄阳不是问题才是。”
    “是好多了,可是要我生龙活虎的走远路可不行,那日汗血马的一脚可把我的老毛病给踢出来了。”
    一旁窃笑的楼祖遥忍不住跟着附和,“真是如此就惨了,哪儿也不能去。”
    “要不要再给大夫瞧瞧?”
    “瞧了也没用,开的药方子还不就那几帖,最好就是这样了。芸兮,你师姐我真没用;过了十八年苦日子,如今却不得不贪图好日子过哟!” “最好再找个有点本事的丈夫倚靠。” 楼祖遥好心补充道。
    “有点本事的丈夫并不好找,怎么?你想帮我介绍吗?”
    如果能嫁个让她不需要吃苦的丈夫,她就更高枕无忧,每天眉开眼笑了。
    “你眼光太过我可介绍不起。”他四两拨千斤。
    “心里明白最好。” 他再夹起一颗紫苏梅咬了一口。
    “师叔什么时候回来呀?”
    “打了胜仗就会回来。” 他一颗接一颗地吃着,这真是人间美味。
    “什么时候才能打胜仗?那个公主愈来愈嚣张,整个雪山别苑没人可以治得了她,芸兮又不住那儿,我一个人差点让她给吵死。”
    “你不也很能吵吗?卯起来跟她拼了。” 楼祖遥火上加袖道。
    “她是公主耶!何况雪山别苑又不是我的地盘,我再厉害、再会吵,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我怕惹她发飘把我给撵了出去就惨了。”
    “雪山别苑也不是乃岚公主的地盘啊,可汗已经把它送给了野岸。”
    “怎么着?你是鼓励我和公主直接翻脸是不是?”
    “师姐,祖遥哥他同你开玩笑的,你不要太认真。” 阎芸兮适时制止两人再彼此抬杠。
    郭令雯看了看屋子四周。“怎么还少了一个人?”
    “承汝到后山作画去了,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闲吗?瞧你的身材就知道你连动都懒得动。”
    确实,比起在襄阳时,她胖了不少。心情愉快吃得多,自然瘦不了。
    从外头回来的易承汝带回他在路上听到的消息。
    “骆野岸凯旋回来了,芸兮,你的脸得赶紧易容,否则就要来不及了。”
    她突然觉得疲倦了。
    如果想要伪装就要伪装一辈子,她既然无法伪装一辈子,又何需为了短暂的虚假弄得人仰马翻?
    “不了,就这样吧!我是什么模样就是什么模样,命运怎么安排我,我就接受它的安排。” 世事本难全。
    在场的另外三人有半晌的惊愕。
    “你确定?” 楼祖遥不可置信的问着。
    “你终于想通了。” 许多次,站在师姐的立场,她总试图说服阎芸兮坦然面对自己的容貌。
    易承汝笑了。“我喜欢你是美人时的模样,让我想起涵荪,你们真有几分神似,见你如见她。”
    “你可得区隔清楚,芸兮,涵荪是涵荪,你别爱错了人,芸兮是我的,涵荪是你的。” 半真半假的话里,隐约透露出楼祖遥遥剪不断、理还乱的心绪。
    “喂,你们收敛点,芸兮不属于你们任何一个,白日梦做归做,可是要把眼睛放亮点,不然自作多情、愈陷愈深,没人救得了你们。”
    乃岚公主在她面前有意无意编派个难听的谣言,说什么师叔侄相恋。有违伦当的事人人唾弃。
    好几次她想听听当事人的说法,话到嘴边,却全给理智吞了下去。
    “师姐,两位哥哥讲的是玩笑话,你说到哪儿去了?”
    有的时候装胡涂也是适应这人情世故的一部分,楼祖遥钟情于她,她并非草木,岂无感觉?
    可她不能表现出一丝心软,给予回应很可能带来无穷后患。
    “你太不了解男人了,男人说话似是而非,你虽不能全当真,但也不能全当假。”郭令雯一副专家的模样,说得头头是道。
    “你懂什么?连个爱你的男人都没有还敢在这里谈男人?你这样会误导芸兮。”
    凶巴巴的郭令雯朝楼祖遥斜睨了一眼,“我误导芸兮总比芸兮让你们这些臭男人给骗了好。”
    “师姐,你这话说得太重了,没人骗得了我,除非自己骗自己。”
    自欺欺人最是可悲,她尝过,滋味并不好受。
    骆野岸就要回来了,她还没有心理准备面对新的改变和新的局面。
    她不否认他在她心里占有一个特殊的地位,那个位置从未人有人占据过,是独一无二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努力的想回避,却还是逃不掉。
    爱上师叔注定是要痛苦的吧?
    当他以一个男人的身分对她散播柔情魅力时,她也只是个平凡的女人。
    “你们能不能避避?我想和芸兮单独聊几句话。”
    识相的两人捧着装着紫苏梅的瓷瓶往花厅走去。
    “现在只剩咱们姐妹俩,你一定要跟我说实话。” 事到如今她也不想装作视谣言为无稽之谈。
    “师姐是想问我和师叔的关系?”
    郭令雯讶异了下,没想到师妹会如此大方承认。
    “是的。乃岚公主恨不得把那件事弄得人尽皆知,她想毁了你们。”
    “师姐也反对我和师叔?”
    天啊!果然是无风不起浪。
    “你们是认真的吗?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开始的?”
    好多问题,不知从何问起。
    “一言难尽,希望师姐不要再追问下去了。” 她什么都不想说。
    只听郭令雯说着:“不会有好结果的,师叔侄结合得不到世人的祝福,让人指指点点的日子你不怕吗?” 想不透,只好开口问。
    当她是美人时,不论在何处,人们总把她当作稀世珍宝看,人人都想古为己有;当她是丑女时,人们反而将她视作怪胎,避之唯恐不及。
    她还是她,同一个人,却有如此不同的待遇,感受最深的她,反而把许多主宰权不在她身上的事,淡然视之,得与失之间,不再强求了。
    “要过什么样的日子得由老天作主,我依着老天的意思去做。”
    “你真可以这么潇洒?” 她不语,许多事是无法唱高调的,她不知道事到临头时她会如何,嘴上说得潇洒并不是真潇洒,她不是不明白。
    一个时辰后乃岚公主找上门。
    她瞧见阎芸兮的容貌后先是讶异不已,然后故作不在乎。
    “又不是真的美得像天仙下凡,于么装成丑八怪的样子?想博取谁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