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正是我要的。”她笑了笑。
    “你真有才华,很有画画的天分,会不会……你以前就是画家?”宋令吾猜著。
    心宁闻言,只是浅笑了笑。
    其实不只是画海报,心宁还很会做饭、会养花种草,是个得力的助手。
    他不禁想起四年前初次碰到她的事。那天,他特地北上去补货,结果一不小心撞上了过马路的她,当时他心里又惊又慌,立刻送她到医院去。
    她昏迷了好多天,身上除了零钱包,并没有带任何证件,不料等她醒来后,却什么都记不得。
    医生检查后,说是她大脑掌控记忆的区块有瘀血什么的,导致她丧失了记忆。
    在经过精密的检查后,医生评估动手术取出那块瘀血会有风险,所以无法做进一步的医疗行为。
    在无法确认她身分的情况下,加上已经在台北耽搁了很多天,他放不下民宿,所以最后只好将她一并带回山上的民宿来,再作打算。
    一开始,他曾试图带她去看医生,希望可以帮她恢复记忆,但她仍然什么都不记得,因此也就这么待了下来。
    现在,“山居岁月”因为多了她,花圃里的植栽更加茂密美丽,素净的白墙上也挂上她的画,多了些缤纷的色彩,并添了些诗意,而他,也渐渐地受她吸引,他开始自私地希望她永远不要恢复记忆。
    他仍单身,而她像个挥洒色彩的精灵,他舍不得放她走,希盼她能够成为“山居岁月”的女主人。
    她的名字是他帮她取的,心宁——希望她的心可以从此安宁。就当作是重生般,放下过去,没有困惑地在山上清心的生活。
    “我一直住在你这里,吃你的、用你的,所以希望多少可以帮上你的忙。”心宁说著。
    四年前的一场车祸使她丧失了记忆,过去的岁月变得一片空白,没有家人、没有朋友,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她感到慌恐不安,这段时间以来,是宋令吾给她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所以她对他一直是心存感激的。
    “跟我客气什么?我都把你当自己人了。”宋令吾是很认真的,但回应他的仍是一张笑脸。
    心宁的嘴角上扬,勾起柔美的弧线。
    虽然这几年,她在“山居岁月”画画,做菜、玩花弄草,每天过著与世无争的快乐生活,而宋令吾也多次对她坦承爱意,但她的内心却有一处空缺,是这些快乐无法填补的。
    “我可能结婚了,宋大哥。”
    她伸出左手,看著无名指上那枚戒指。那璀璨的折射,仿佛在提醒自己心有专属,或许有个人……还在等著她。
    她很想知道自己是谁,有哪个男人曾经占据了她的心,然而每当自己努力去回想,就会像坠入五里迷雾般,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触不著。
    那些未知的过去就像一团迷雾,离她还有一段遥远的距离……
    “说不定你只是一个喜欢买戒指的千金小姐。”
    宋令吾总是推翻她的说法,然而她听完后也总是笑一笑。
    “不,我应该不是千金小姐。”毕竟拿扫把、擦玻璃、养花种草这些劳动的工作,她做起来都有驾轻就熟的感觉。
    宋令吾诚恳老实,跟他相处四年以来,他对她相当照顾,她非常感激他在她失忆时伸出温情的援手,但却一直把他当大哥哥那样看待。
    “如果我告诉你,你手上的戒指其实是我帮你戴的,你信不信?”
    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宋大哥这样提起时,她也曾经怀疑过这个问题。
    然而如果是这样,为何她对宋大哥始终没有一丝悸动的感觉?是她本来就对爱情迟钝吗?
    虽然脑部曾经受了伤,丧失了记忆,但她始终相信这个戒指的存在,对她有著某种意义。
    否则,为何她只要看著戒指,就有一种割舍不下的酸楚和浓烈的眷恋感涌上心头?这又该如何解释呢?
    戒指内侧刻著的“120304  Eric&Crystal”又代表著什么意义呢?
    “我画好了,我把这张海报贴出去了喔!”
    接近假期,大伙儿开始忙了,心宁拿著海报往门口的方向走。
    “好,那就拜托你了。今天周五了,晚上有客人订房入住了,我得去通知厨房多准备一些饭菜。”
    心宁每次总是故意闪避他的话题,让宋令吾心里感到可惜,不过只要心宁一直住在这里,就代表他仍然有机会攻占她的心,他不会因此而放弃的。
    楚冈驾著银色的休旅车来到中部山区。
    今天是他难得休假的日子,这三个月以来,他的生活过得很紧凑……不,应该是说,这四年来,他每天的生活都很忙碌。
    四年前,雨潼在母亲来找过她后就从人间蒸发了,之后,阳光也跟著从他的世界消失不见,他脸上总是笼罩著阴沈,很少出现笑脸。
    虽然母亲给了她一张五百万的支票,让她的自尊心承受极大的打击,可是就算如此,她也没有必要躲起来,对他避不见面啊!
    她这样不告而别,像空气般蒸发不见,害他每天疯狂地想念著她,受尽思念的折磨和煎熬。渐渐地,他从一开始的焦急、等待、愤怒、怨怼,到最后只能把自己埋进工作里,每天过著像机器人般的生活,用超时工作来麻痹自己……
    他的父亲不忍看他这样摧残自己的身体,这几年老是要他放假休息,但他都没理会,因此这回父亲直接强迫他放一个星期的假,并帮他订好中部山区一家口碑不错的饭店,要他前来好好放松一下。为了不让父亲操心叨念,他只好来了。
    眼前是一片景观壮阔的山林,但他的内心却是荒芜一片,没有了她,就算有再多的好山好水,也无法让他孤寂落寞的心回到快乐的从前。
    挡风玻璃上,落下点点细雨,一家家有特色的民宿陆续点了灯,从他眼前一一掠过。
    夜色幽暗,加上不熟悉山上的路况,他将行车速度放慢。
    陡地,在经过一间民宿门口时,一抹熟悉的倩影吸引住他的目光,她正背对著他将海报贴在画架上,他迟疑地盯著她,当她转身后,一张灵秀熟悉的脸庞蓦地映入他的眼帘,霎时,他全身一震,紧急煞车。
    虽然只是短短的惊鸿一瞥,但那张温柔的脸蛋跟他的雨潼太相像了。他的呼吸急促了起来,浑身悸颤,下一秒,他很快地将车子停在路边,然后开了车门,下车,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上前,见她进入一间“山居岁月”的民宿里,他立即跟了进去。
    “雨潼、雨潼!”
    他跟在她身后,呼唤著她的名字,然而她却没有停下脚步,不知道是她没听见他在叫她,还是他又认错人了。之前,他已经因为背影相像而错认过好几个女人了。
    “雨潼!”他已经追到她的身后,当她回头时,他的表情震惊,神情激动,全身血液澎湃,一时间喜悦得说不出话来。
    “雨潼,真的是你!”近距离看她,她精致的五官、直顺飘逸的长发、恬静温婉的气质、纤细柔美的身影,在在都证明了他没有认错人。
    他连看著她的眼神也不敢眨一下,就怕一眨眼,她就会消失不见了。
    但……相较于他的惊喜和激动,面对他的雨潼却没有任何反应,反倒以一种陌生的眼神看著他,仿佛她从来就不认识他。
    心宁不确定是不是有人在叫她,她一回首,就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穿著米白毛衣,外罩黑色皮衣的男人正用一种震惊的表情看著她,她感到疑惑不解。
    他为什么叫她雨潼,而且叫得那么急切呢?
    他为什么表情如此震惊激动,难道……他认识她吗?
    “……对不起,先生,请问你是谁?”她不知道他是谁,他长得英俊高大,身上散发出一股阳刚味和贵族气息,瞬间攫住了她的双眼,莫名地撼动著她的心房。
    她的心扑通、扑通地狂跳,呼吸也紊乱了起来。这是她失去记忆以来,第一次对男人出现悸动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