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的个性让妳不放心,但请相信我一次。
    我爱妳,容榆。
    我会一直爱著妳跟墨德。
    生日快乐。
    容榆看完信,粉颊已滑下两行热泪。
    她果然不该看他写的东西,他才学了一年的中文,竟然可以写出这样的甜言蜜语。
    她心软了。
    他竟然记得她说过的话,当年在义大利时,她不经意与他分享过梦想。其实,就算没有墨德,她依然没有那个能力环游全世界。
    但她诧异他会记得短暂邂逅时,她说过的每句话,难道他那时就开始注意她?
    驀地,她想到他每次从不同国家寄来的小盒子,那应该是帕德欧想和她分享的心情。
    容榆突然后悔轻易将它们丢弃。
    「妈咪,不要哭。」墨德拿面纸為她拭泪。
    她伸手揉揉他的头,唇角微微扬起。
    墨德愈来愈懂事,愈来愈温柔。
    接过面纸,抹掉泪顏,她微笑道:「妈咪不哭了。」
    她看见墨德手中捏著东西,好奇问:「你拿什麼?」
    他突然警觉的把小手藏在背后。
    容榆有些不解,以往他会大方展示。
    墨德微蹙眉头,害怕东西被抢走。
    他这样,容榆更加好奇。「墨德,借妈咪看好不好?妈咪不会跟你抢。」
    他怯怯地伸出小手,掌心置著一个小玻璃瓶。
    容榆拿起来看,玻璃瓶上写著「Nile」(尼罗河)。
    她有些惊讶,这裡面不是她汲取的威尼斯的水,也不是当初帕德欧给她地中海的水,但上面的字是他的笔跡。
    难道这是帕德欧寄给她的东西?难道那些小纸盒都被墨德捡走了?
    她内心驀地充满期待。
    「墨德,你还有这个吗?」
    「很多。」墨德小声回答。「妈咪丢掉,是墨德的。」他伸手要拿回来。
    「是墨德的,妈咪不会跟你抢,可不可以全部借妈咪看看?」容榆温柔的把瓶子塞回他的小掌心,一边哄著。
    「好。」墨德点点头,咚咚咚地跑回卧房。
    拿出一个又一个的小纸盒,完整的摆在她面前。
    每个小纸盒都有一只玻璃瓶,纸盒裡附上一张英文信籤。
    容榆一一打开盒子,阅读信籤。
    尼罗河的水蕴育恆久的生命,
    代表爱情的永恆。
    我想和妳共饮,
    在火红的落日餘暉下。
    我爱妳。
    瑞士的雪,非常纯净美丽,
    一如妳纯白的心灵。
    我跪在白朗峰山脚下,
    以虔诚的心轻掬一掌白雪低啜。
    冰凉的雪润了我的咽喉,透进心睥。
    希望能除去我的罪恶,
    祈求妳的原谅。
    我爱妳。
    墨尔本的薰衣草,浓郁芳芬。
    薰衣草茶的香气,
    舒缓了我烦躁的情绪。
    我将藉著旅行,
    慢慢寻求妳的谅解。
    我爱妳。
    容榆看著玻璃瓶中一小截的薰衣草,鲜艳的紫色早已褪成咖啡色,但她能想像薰衣草的芳香气息。
    想像帕德欧望著一大片紫色薰衣草园,啜饮薰衣草茶,想与她分享的心情。
    容榆,妳教会我如何从一粒沙看一个世界,
    从一朵花得到一个天堂。
    妳可以从一颗石头几滴水得到满足的快乐。
    而我现在正在学习妳的快乐。
    我爱妳。
    容榆仔细的看完每个瓶子每张信籤,内心感动不已。帕德欧在每个国家不停的想著她,虽是甜言蜜语,但她知道这是他用真心写出来的。
    如果她早点看到这些东西,或许早心软了。
    「妈咪。」墨德轻唤一声,不确定是否挨骂。他知道这些东西是她冷著脸丢入垃圾桶的。
    「墨德,妈咪好高兴你把它们留下来。」容榆将他搂进怀裡,轻柔的吻著他的头顶。
    墨德年纪虽小,知道的事有限,但也许他小小的心灵是敏锐的,也许他早察觉这些东西的重要性。
    所以,他小心翼翼的收藏,偶尔拿出来把玩。
    帕德欧刚离开时,墨德常问起他,但容榆总是摇摇头露出哀伤神色,之后,墨德渐渐不再提起。
    「墨德,你想念爹地吗?」容榆轻声问著,她知道墨德并没有忘记帕德欧。
    墨德仰起头,圆圆的银灰色大眼望著她,然后才轻轻点头。
    他伸出小手指了指沙发背后墙上的涂鸦。
    「爹地。」他开心一笑。
    容榆转身看向那面墙,她始终没把它们粉刷掉,因為她知道即使换了一面墙,换了一间房子,帕德欧的影子仍走不出她的人生。
    正在犹豫是否要跟帕德欧联络,突然,她接到一通电话。
    「妳好,请问是容榆吗?」一个说著英文的陌生男声。
    「我是。」容榆疑惑,她没有外国朋友。
    「我是史巴罗,帕德欧的哥哥。」
    「呃?你好。」容榆意外史巴罗会打电话给她,心裡有点不安。
    「妳跟帕德欧还没和好吧?其实,我本来不打算替他说话,毕竟他当初愚蠢的误解,差点伤了我的妻子。妳不需太快原谅他,我只是告诉妳一声,帕德欧受伤了。」
    「啊!」她内心猛颤了下,感觉拿手机的手轻微的颤抖,焦急的问:「发生什麼事?帕德欧怎麼会受伤,要不要紧?」
    史巴罗轻呵一声,感觉出容榆仍非常爱帕德欧。
    「没什麼大碍,只是手拉伤罢了。听随行保鑣说帕德欧莫名其妙到中国砍树,还愚蠢的把自己弄伤。」他揶揄著,猜测帕德欧脱轨的行為一定跟容榆有关。
    「啊!」容榆望向阳台那棵榆树,他竟然又為她受伤了。
    「那小子很想妳,但碍於约定却又不敢与妳联络,一向浪荡不羈的个性,不知為何变得这麼拘谨。我希望妳能跟他问候一下,当然,如果妳仍不想理他也无所谓,反正他的伤没什麼大不了,不过,我很期望有一天能见到妳跟墨德,拜!」史巴罗擅自决定结束通话。
    「啊!」容榆还来不及发问,对方已经断线。
    她看著墨德,心中已经做出一个决定。
    尾 声
    义大利,罗马
    「妈咪,我还要。」墨德穿著吊带裤,小手将一枚一枚的硬币丢进许愿池裡。
    容榆将一把一元硬币再放入他的掌心。
    墨德开开心心的投掷硬币。
    噗通!水池裡溅起一圈圈的涟漪,他愈丢愈兴奋。
    容榆原打算直接带墨德去西西里帕德欧的家,但她不希望见到他时,情绪太激动,所以,她决定先在罗马停留,缓和一下心情。
    「妈咪,我还要。」
    她把剩下的铜板放在他手中。
    「丢完这些,你可以重回罗马一百次了。」她搓揉一下他的头顶,看他丢得这麼开心,暗暗担心起他会不会养成丢钱的不良习惯。
    静默的看著水池中漾起一圈又一圈的小涟漪,阳光照耀下,池中的硬币熠熠生辉。
    容榆想起三年半前帕德欧帮她掷的那两枚硬币,是否仍沉睡在这堆各国钱币中。
    她的思绪忽地飘向远方。
    片刻,她拉回思绪,低头道:「墨德,我们要走了。」
    原本站在她身旁的墨德突然不见人影。
    容榆驀地心颤了下,急忙转头望向四周。
    只见游客来来往往,却看不见她心爱的墨德。
    她吓得脸色苍白,额上渗出几滴冷汗。
    老天,她该不会把墨德搞丢了吧?
    「墨德!」她焦急的大喊,眼眶已溢出泪水。
    驀地,她看见前方熟悉的身影朝她走来。
    「帕德欧!墨德!」容榆惊讶的望著那两个她最爱的人。
    帕德欧右手抱著墨德,左手手臂缠著白色绷带。
    「嗨!」帕德欧对她微微一笑。
    「你為什麼会在这裡?」她不敢相信的看著他略显成熟的俊美容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