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决定给她时间,也给自己空间,去学习真正的包容与无悔的付出。
    第二天,容榆出门没看到帕德欧,她的心情是矛盾的,鬆了一口气,却也觉得胸口一窒。
    他,真的从她的生命中彻底消逝了吗?
    她的心竟是莫名的惆悵与酸楚。
    眨掉眼眸的水气,她告诉自己接受新的生活。
    遗忘爱情。
    不再揪心,不再痛苦,不再流泪。
    两天后,一名义大利男人来到工作室,交给容榆一只牛皮纸袋,恭敬的说明内容物。
    「这裡面有一张位於天母独栋别墅的权状,及一本三百万欧元的存摺,请妳清点一下。」
    「抱歉,我不接受帕德欧的任何东西。」她的心被重击一下,脸色有些苍白。他想用这些东西做补偿吗?他以為她是能用金钱物慾衡量的女人吗?
    「容小姐,这项动產与不动產,皆登记在墨德名下,除非等墨德成年才能执行拋弃权利。还有,这并非赡养费,而是给墨德的教育费。
    「帕德欧先生要我转告一句话,他会等妳,无论多久,只要妳愿意踏出台湾,他会马上出现在妳面前,恳求妳的原谅。」
    容榆心悸动一下。他没有放弃她吗?她抿抿唇,不想自己下定的决心被动摇。
    下班回到公寓后,才发现帕德欧為她请了一名菲佣,帮忙打扫及照顾墨德,她想拒绝,但仲介怕支付违约金不愿遣返。
    她轻嘆一口气,他仍继续影响她的生活。
    抬眼看见墙壁上大人小孩的涂鸦,墨德画的全家福,想起跟帕德欧相处的时光,想起他像大孩子的阳光笑容。
    他的温柔,他的热情,他的误解,他的恶言相向……
    容榆垂下眼,不自禁又滑下两行泪,决定明天请人把墙壁重新粉刷,她必须减少能想起他的事物。
    zzzzzzp
    帕德欧完全从她面前消失,无声无息。
    十天后,他寄来一个小纸盒与一封信籤,容榆没拆开,直接丢进垃圾桶。不管他送钻石或石头,她不想原谅他对她的伤害。
    铃~电话响起,拉回她的思绪。
    「小榆,妳今年带墨德回家过年好吗?」电话裡章怡芳的语气充满期待。
    「妈,我不想回花莲。」容榆心口一紧,以前喜欢过年时亲戚朋友相聚的欢乐气氛,但她未婚生子的事却成為街坊邻居的八卦话题,让她开始害怕过年。
    当初父母激烈反对,差点闹得脱离父女关係,后来,虽然他们慢慢接受墨德,但仍不谅解她的行為,她颇感意外这次母亲会主动提起要她回家过年。
    「小榆,如果妳怕亲戚说话,大可放心。妳应该早点告诉我们墨德的爸爸的事,害我们為妳担心那麼久。」章怡芳的心情大好。
    容榆微愣,為什麼母亲的态度大不相同?难道帕德欧做了什麼事?
    「发生什麼事?」她不解。
    「墨德的爸爸帕德欧,前些天有来花莲,虽然是透过翻译传达他的话,不过我们看得出他态度诚恳认真,我跟妳爸都同意让你们结婚了。」章怡芳眉开眼笑。
    「结婚?」容榆瞠大双眸,心臟猛地震了一下。「不管他说了什麼,我们已经结束了,我不会跟他结婚。」
    她微拧眉,不满他直接对她的家人出手。
    「帕德欧说他让妳受了很多委屈,会好好弥补妳,也会花时间解决你们的误解。他一一拜访每个亲戚邻居,表明跟妳的关係,现在没有人会再閒言閒语了,我跟妳爸也不用再替妳和墨德担心了。」章怡芳深表放心。
    帕德欧竟在语言不通下走访眾多不相识的人,容榆微微动容,随即又将他拋在脑后。
    「妈,我们已经结束了。」她淡淡地说。
    「我相信他早晚会解决你们的问题,只是告诉妳不用再害怕回花莲了,其实大家会多说妳两句也是為妳好,毕竟妳还年轻,未来的日子还长,虽然墨德很可爱,不过……」章怡芳开始重复千篇一律的说词。
    「妈,我会考虑回去啦,拜!」容榆适时结束通话,不想再被碎碎唸。
    其实,她一直对父母有愧,因為墨德,她辜负他们许多期待,但她从不曾后悔当初的决定。只是,不知是否该后悔再次与他相遇……
    甩甩螓首,再度将帕德欧的影像驱逐出境。
    她发觉自己没有想像中坚强,她不断的想著他,又一次一次的强迫自己忘掉他,怕自己心软,她不碰他寄来的任何东西。
    帕德欧每隔十天半个月会寄来一个小盒子,她总是狠心的把它们完整的送给垃圾桶,想像这些不知价值的东西被吞进垃圾车裡低泣。
    她没注意到身后小小的影子,一双圆碌碌的大眼常盯著她,看出她丢礼物时眼底的忧伤。
    墨德会趁她不注意时,偷偷靠向垃圾桶,将那些可怜的东西悄悄移到安全的地方。
    帕德欧持续不断的寄来小纸盒,上面邮戳显示不同国家的标记。
    他為什麼从不同国家寄给她包装相似的东西?
    容榆不只一次心生好奇,涌起想拆开盒子的冲动,但当她要翻找丢弃的垃圾时,却早已不翼而飞。她想,应该被菲佣清理掉了。
    这样也好,她不给自己心软的机会。
    但她慢慢认清一个事实──她忘不了他。
    不管花几年的时间,不管是否原谅他,她仍会一直爱著他。
    如今她只能把这份爱意放在墨德身上。
    内心倔强的一面,不允许自己原谅帕德欧所犯下的错误。
    不确定他会等她多久,但她不想主动与他联络。
    儘管他们已经分离近一年的时间。
    即使她经常想起他,想著他也许早已左拥右抱各国美女,毕竟他不像会禁慾的男人,他性感的男性魅力,就算不主动,也会招致很多蝴蝶扑身。
    每次幻想他身边围绕许多女人的身影,容榆总不自觉涌起一股酸楚。
    在丢了不知多少小纸盒后,她收到一件无法轻易丢进垃圾桶的礼物。
    在她生日当天,帕德欧寄来一棵树。
    望著那棵树,她一脸迷惑。当她拆开随件附上的信阅读时,激动得跌坐在沙发上。
    这是一封中文信件,虽然字跡不算漂亮,但还算工整。
    帕德欧竟然会写中文!
    容榆:
    我学了中文,终於知道妳的名字代表的含意。
    榆树是古树,也是北国树。
    上古传说有一女子,得日夜不能睡眠的痛症,一天吃了一棵树的树叶,竟然「酣卧不觉」,心情特别愉快。后人改愉从木旁為榆,即是今日的榆树。
    原来妳的名字代表快乐,而我却总是伤害妳,害妳流泪心伤。
    永远记得第一次见面,妳被我吓到颤抖哭泣的容顏。
    我知道妳為墨德一定也流了不少泪,儘管妳很坚强,却也有无助的时候。
    再次相遇,我原是要好好珍惜妳,尤其在确定自己的心意之后,但我还是伤害了妳,為了愚蠢冲动的判断。
    容榆,妳还不打算原谅我吗?
    这一年的时间,我走过三十多个国家,妳曾说过环游世界是妳的梦想,因為墨德,我想妳不得不放弃这个愿望。
    我会先為妳到世界走一遭,当我把全世界捧在妳面前时,请容许我能出现妳面前,恳求妳的原谅。
    而我会带妳跟墨德再把世界看一遍。
    这棵榆树是我亲自到中国内陆挖掘的,我希望能让妳重新找回快乐的心。
    我送过女人很多花,却是第一次送树。
    这并不浪漫,对我而言,但这却代表永恆。
    美丽的花瞬间便会凋谢,但妳早己像棵树苗在我心裡扎根,在我尚未发觉时,它已悄悄地发茅,待我发现后,我允许它滋长,日益茁壮。
    这棵树叫榆树,它今后只会愈来愈茂盛,盘踞我全部的心灵,不会有其他花朵生长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