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打算向对方商量提前支薪,她又觉更难开口了。
    「你母亲生病,你临时请假可以说是不得己,不过你确实给大家带来麻烦了。」穿着套装、梳着包头的尤怡伶面容严谨,语带指责。
    倪小瑶一惊。话异自己竟会被主任责备,尤主任虽作风严肃,但不是不通人情的上司。
    「对不起……」她只能低头,再次道歉,这下更说不出想提早支薪了。
    「倪小姐,身为服务生,最重要的是待客之道,我们讲求以客为尊,要让来这里渡假的客人都能感受到服务品质,尽兴而归,但满足客人需求中绝不包括不正当的服务。」尤怡伶脸色微恒道。
    「呃?」倪小瑶听不明白,神情愕然。
    「我其实不相信你会这麽做,只是证据俱全,我只能说对你感到很失望。」尤怡伶叹了口气,这件事必须尽快处理,万一传到上头,甚至传到负责人耳中,她可要因管理失当被记点了。
    「对、对不起,我不清楚主任说的是什麽?」倪小瑶眉头微蹙,不知自己做了什麽让主任感到很失望的事。
    「这个,是有人传给我的画面,也是在你临时请假那天下午收到的。」尤怡伶掏出手机,点出一张照片转给她看。
    倪小瑶先是怔了下,伸手接过手机,看见上面的影像,神情一话。
    只见光线有些昏幽的照片里,是她深夜站在靳子杰木屋的门廊前,而木门正被开启的情景。
    她奇怪为何会被拍下这个影像,更困惑为什麽主任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这里面的人是你吗?」尤怡伶向她当面确认,虽是夜晚所拍摄,但她侧脸的样貌在门廊的灯下仍可瞧出大略。
    「是啊,」倪小瑶直接点头承认。「是那晚靳先生临时通知我替他送宵夜。」
    她不觉得有什麽问题。
    「是吗?但我得到的消息并非如此。」尤怡伶探手取回手机,点了下张照片再递给她看。「这张照片所照到的木屋房号,不是客人靳先生住的三0六号房。」见倪小瑶神色自若地撒谎,她不禁对倪小瑶的人格心生怀疑。
    「呃?」倪小瑶先是一楞,在看清照片後,更为惊愕。「这、这怎麽可能?」
    这张照片所见画面,是她走出木屋要离开时照的,清楚可见她正面的身影及身後木屋门柱上的房号。
    「这是由手机所拍到的画面,照片上面有显示时间,你进出那木屋前後差距约四十分钟,究竟跟客人做了什麽?」尤恰伶将话说得直白,问得有些不客气。
    那木屋当时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单身男客投宿,对方已退房,她也不便向对方追问什麽,却有必要向身为渡假村员工的倪小瑶好好问个清楚。
    「我……我是在屋里替靳先生煮宵夜,因那时间餐厅已关了,才想直接为他煮食,主任你可以问问靳先生就知道,我没有去别的木屋……」倪小瑶不禁说得有些惶惶,只因不明白为何她身後的木屋房号会不符合。
    她没有梦游习惯,更对那晚的一切都记忆深刻,那是她最後一次见到靳子杰。
    这一想,心口莫名抽疼了下。
    她惶惶不安的神情让尤怡伶更怀疑她在说谎,而那位靳先生也已退房,无法为她作证,尤怡伶也觉得没必要明扰离去的客人,因为问题关键在倪小瑶一个人身上。
    「不仅这手机照片,甚至有人寄信到我的信箱,密告你一些事,说数次看见你晚上出入独居客人的木屋,白天也跟不同男性客人在渡假村一些地方状似亲密地约会散步,而这些指控亦有照片为证。」尤怡伶全盘摊开,责备她行为不当。除了先前传到她手机的这两张夜间照片及简讯说明,之後她陆续收到几封匿名电子邮件,图文并茂,一一揭发倪小瑶私下与男客人勾搭的不堪行径。
    她并非轻易怀疑倪小瑶的人格,也对底下员工都有些概略了解,清楚倪小瑶是工作认真、个性憨直的女孩,只是一张张的照片令她不得不生疑,知道倪小瑶家经济状况不佳,加上她母亲突然住院开刀,让她不得不相信倪小瑶也许因金钱缘故,真的从事不当兼差。
    「这、这怎麽可能?」莫名被人指控抹黑,令倪小瑶难以置信,忙解释道:「除了替晚班服务生代班,我才有在晚上进出客人木屋的机会,但那全是打扫工作,也只在那一次超过晚餐时间进出靳先生的木屋,我确实是去为他煮宵夜的。至於白天,我更不可能跟男客人闲晃,有也只是靳先生要求我成为他私人管家後,偶尔在下午要我当向导带他四处走走而已。」
    「那这些照片你怎麽解释?」尤怡伶起身,走往办公桌,从电脑邮件,中点出数张照片。
    倪小瑶上前一看,愈看眼睛瞪得愈大。「不、不可能……不是这样的……」她猛摇头,急着否认。
    照片中的人是她,那些背景也确实是她前几日曾陪靳子杰去过的一些地点,但旁边的男人却不是他!
    应该是靳子杰的位置,全换成她不认识的男人,相片中的男人多半背对她或侧着脸,无法看清对方样貌,且彼此靠得非常近,几乎手臂相碰,甚至对方搭上她的肩,但她不曾在渡假村里跟靳子杰那麽亲近,只除了那次扮靳子杰的假女友。
    这些照片肯定有问题,是有人移花接木想陷害她吗?
    她不懂,她并没有得罪人,为何有人要陷害她,还用如此不堪的罪责诬蔑她。
    「主任你要相信我,这些照片是被窜改或合成的,我是曾陪靳先生在渡假村散步过,但绝没这样亲密,而这些男人我全不认识……」她紧张地想为自己澄清清白。
    尤怡伶听她急欲辩驳,细眉一拢,神情不悦。「所谓无风不起浪,这些照片不仅只有我收到,一些服务生也都看到了,私下议论纷纷,基於管理纪律,我必须尽早做出惩处,不能让这件事扩大,甚至影响到渡假村的形象。」
    不论这些指控是否全部属实,尤怡伶已对倪小瑶的品格产生质疑,为免传言扩大,她决定当机立断,结束这起风波。
    她曾由另一处连锁渡假村的前辈口中听过,曾有女服务生与客人私下从事援交,虽事情没被公开,影响到渡假村形象,但负责人知道後非常气愤,做了连带处分,并要管理人员特别注意,不许再有这种情况发生。
    她尚没机会见过真正的负责人,甚至只知道负责人的英文名字,听说大老板行事低调,鲜少公开露面,旗下连锁渡假村皆由各经理人负责经营管理,而她的顶头上司方经理这两日上台北开会,由於不希望在经理回来後知道这种丑事,有权责决定底下员工去留的她,打算直接做出处置。
    倪小瑶一听可能要被资遣,震惊又难过,她努力想辩解,甚至有了解她为人的同事也来为她说情,可终究无法扭转情势,最後只能收拾行李,拿着薪水和一个月的遣散费,满腹委屈地离开了。
    也许,她不能怨恨主任对她的误解与无情,会造成这最後结果,或许得归咎於间接对她落井下石的同寝室同事陈美华。
    倪小瑶不是第一次被公司辞退,工作认真的她,过去曾有一、两回被动失去工作,但都是因工作场所结束营业的关系,并非她个人因素,如今第一次遭遇如此委屈不堪的事,令她心情备受打击。
    原以为,和她同寝室,被她视为好友的陈美华能为她作证,没料到对方对她态度变得冷淡,像怕被她传染什麽秽气似的,不仅没帮她解释说情,还间接踩她一脚,害她不但无法澄清真相,更被说得不堪入耳,只能眼睁睁看着主任最後将她资连过。
    她不禁一再回想着不久前的情景。原本看见被主任找来办公室的陈美华,她还觉得放下心,以为聪明冷静的好同事能好好为她解释一切,不料竟是将她推入更深的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