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羡临渊深知赢盛的为人并不似表面看起来如此谦逊温和,但是,赢盛这么一个善于伪装自己的人,恐怕皇帝也被他蒙蔽了。
    这场征战,也许就是皇帝刻意为之。赢城若胜,便着立太子;若败,则着立赢盛。成王败寇,历来如此。
    眼见天色渐晚,羡临渊也未再久留,明日,便是赢城随皇帝到灵溪禅寺祭天的日子。
    想到这个自私残暴的人未来要承继赢启大统,真不知是赢启百姓之福还是祸。
    第一百九十六章 灵溪禅寺
    天刚微亮,街道上便响起沉闷整齐的脚步声,羡临渊闭着双眸微微蹙着眉头,被这声音吵的是如何都睡不着。
    他的浅眠曾在遇到赢城后有些好转,现下又变的严重起来。
    太阳穴在突突的刺痛,兵刃与铁甲的碰撞声,伴随着群马的嘶鸣,整个街道渐渐热闹起来。
    羡临渊抬手覆与前额,轻叹一口气,起了身。
    他夜里时常失眠,往往要到天刚微曦时才沉沉睡去,现下也不过将将睡了一炷香的功夫。
    一向爱赖床的齐鸿今日倒是起了个早。
    羡临渊穿上外衣时,便听得走廊里响起了孟童压低了声音的训斥声。
    “齐鸿,你莫要吵闹,公子还在休息。”
    “休息啥呀,叫了公子去看祭天,若要使睡到太阳晒了屁股,那便只能站在最后,还看什么去。”
    “齐鸿,你怎地如此!”孟童的声音突然提高一些。
    羡临渊听了不觉有些想笑,他甚少见到孟童生气的模样。
    “哎呦 哎呦,我错了孟童,你别揪我耳朵呀!”齐鸿求饶的声音响起。
    羡临渊嘴角含着笑意,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打开了窗户。
    凌晨的风已经带了些凉意,清风一扑,脑袋里的那点混沌,一下便被冲散些许,清明了许多。
    羡临渊半倾了身子,向楼下望去。
    街道里已经被侍卫开出了道路,侍卫身后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来。
    看来,大家多多少少都是听得了些风声,都想来一睹未来君主的风采。
    当然,更多的是想看看这未来太子妃,究竟是花落谁家。
    在羡临渊关上窗户的刹那,房门也被推开来。
    “公子!”齐鸿高声嚷道,“我们快些去吧,晚了便是什么都看不到了。”
    不待羡临渊说话,齐鸿的脑袋上便吃了孟童一巴掌,“医馆如此忙,你眼里是长了茅草看不清明吗?”
    羡临渊看着两个活宝,心情不知不觉也缓和了许多。
    三人吵吵嚷嚷下了楼,行至前堂。
    街道上已经围满了人,侍卫一个挨着一个,留出足够宽敞的道路来,以防马车通行时,误伤了人。
    自太子废除后,赢启已经一年多没有如此大的喜事了,加上赢城刚刚赢得胜仗,一时间也是笼络了不少民心。
    曾经那些口中嚷嚷着赢城不作为的人,现下也凑着热闹,探出头颅来,跟着人群一起欢呼着。
    “你们俩不要跑的太远。”羡临渊道。
    “公子不与我们同去?”齐鸿有些失落。
    赢城前两日晚上特意传了他出去,便是交代他祭天几日要将羡临渊带去,如今看羡临渊没有一丝想去的动作,齐鸿现下有些焦虑,没有完成任务,不知道王爷会怎么惩罚他。
    想想自己练功时扎的那三个时辰的马步,他便心中生怯。
    街上突然喧闹一阵,随即又立刻安静下来。
    伴随着沉闷的踢踏声,一声“吾皇万岁万万岁”此起彼伏。
    羡临渊知道,这是皇帝的车马行过来了。
    羡临渊看着面前伏跪了一地的人,心中说不出有什么情绪。
    赢城一生都是如此狂妄,也是。
    二十又五的年纪,靠着自己坐上东宫太子之位,真正做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换作是任何一个人,都有这狂妄的资本。
    羡临渊嫌这楼下太过压抑,转身回了楼上,他想看些医书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可是窗外马蹄铮铮,人声鼎沸,嘈杂的声音如乱流一样闯入他的脑海。
    羡临渊轻叹一口气,只要有赢城在的地方,他向来得不到安宁。
    他至今都没有办法面对如烈阳一般绽放在众人面前的赢城,他永远都忘不了十五年前灯火通宵的夜晚。赢城就像一束光,照进他溃烂泥泞的深渊。
    窗外的嘈杂声渐渐消失,手中的医书渐渐变得沉重,最终无力的滑落到了地上。
    羡临渊从未睡过这么一个甜腻的梦,梦里的赢城一如少年模样......
    “公子,公子。”齐鸿急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羡临渊睁了睁困乏的眼皮,一觉醒来,竟是将近午时。
    “回来了?”羡临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