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做了错事的是赢城,明明受了委屈的是自己,可是事到如今,怎么仿佛他才是那个十恶不赦的恶人?
    赢城挣扎着从床上起了身,一把推开了羡临渊伸过来的手,带着哭腔道:“羡临渊,你不就是不想见到本王吗?本王走,不在这惹你心厌。明明这么厌弃本王,偏还要虚伪的救本王姓名。羡临渊,你为什么要救本王,本王死了不是正合你意了吗?”
    羡临渊的心,像是被重物猛地击打了一下,他的眼眶止不住的酸楚,他想现在一拳砸在赢城的伤口上,最好打的他一句话都说不出。
    赢城竟然说他虚伪,说自己厌弃他。
    他真想掰开赢城的心,让他好好看看,究竟虚伪的是谁,最早背弃这段感情的人究竟是谁!
    “羡临渊,只要本王死了,你就高兴了,只要本王死了,你就解脱了。”赢城惨白着一张脸,毫无生气。
    羡临渊深吸一口气,一把揪住赢城的衣襟,“赢城,你疯了是吗?我回鬼医谷来帮帮忙你便是这个样子,你究竟是想做什么!”
    “回鬼医谷帮忙?”赢城勾了勾嘴唇,“你骗谁呢?回鬼医谷是为了跟纪斯明道别吧?你不是要离开赢启了吗?不是要远走他乡再也不回来了吗?”
    羡临渊蹙了蹙眉头,“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我若是要离开赢启,缘何要在鬼医谷住了这么多时日还未动身?你从哪儿的来的消息说我要离开赢启?”
    赢城一怔,呆愣的看着羡临渊,眼角还挂着几滴泪珠:“你.....没想离开赢启?”
    “我若是离开赢启,你今日还会在鬼医谷看到我吗?”
    “那......医馆你为何不开了?”赢城迟疑一会儿,拧着眉头看着羡临渊,像是在求取一个合理的答案。
    羡临渊不知道,在他离开王府的这些时日里,赢城就这样拖着一身伤,守在医馆的门前,一坐便是一整日。
    皇帝派了陆十来,想要将他囚在王府,他便用匕首将伤口重新划开,逼迫陆十将自己放出去。
    他总是妄想,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羡临渊一定会回来。
    可是直至他伤口化脓,他也没有等到羡临渊。
    一个已经坠在深渊的人,在羡临渊施舍给他一点温暖后,便再也不想回到冰冷的黑暗,他迫切的去寻找那个给他温暖的光源,当他终于快要触及到时,羡临渊却悄无声息的消失了,他的世界再次陷入黑暗。
    像蒙蔽了双眼的盲人,跌落悬崖,摔的最惨。
    “还不是你做的傻事!”羡临渊低吼道,“若不是你做的事,医馆我怎地能开不下去?每日里,医馆都要被人丢了菜叶臭蛋,你要我如何开铺子?”
    “那你......为何连句话都没有留.....”赢城的声音闷闷的,看向羡临渊的双眸里满是绝望与恐惧。
    羡临渊偏开头,“若是告诉你,我还能回得来吗?”
    赢城垂下了头:“你,说的可是当真?”
    羡临渊应了一声,想要起身去倒一杯水,手却被赢城紧紧握住。
    “羡临渊......”赢城的肩膀止不住的颤抖着,他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羡临渊,本王真的怕你不要本王了......羡临渊,你别不要本王.......”
    羡临渊无奈的看着赢城,伸手拭去赢城脸上滑落的泪珠,却不想这泪珠越擦越多,怎么都擦不净。
    “好了,我不走。”羡临渊拍了拍赢城的后背,竭力的想要安抚他的不安。
    赢城顺势搂住羡临渊的腰,紧紧的扣着,生怕下一刻羡临渊便从自己怀中跑掉了,就像溺水的人抱住了最后一根浮木。
    羡临渊的眼眶有些湿润,见惯了赢城雷厉风行的样子,怎地就不知道赢城缠人的本事也是如此精湛。
    “羡临渊,本王求求你,没有你,我活不下去的........”赢城的声音暗哑的让人心颤。
    “羡临渊.......你不在的日子,真的太难熬......”
    看着赢城的模样,羡临渊觉得自己内心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无声,如晨露碾进枝桠,蒸腾在了天际。
    也许,那是捆住他内心的枷锁。
    他不敢去爱赢城,因为在赢城身上他跌的跟头太大,那些恐惧肆意在他身体里疯长,蒙蔽了他的五脏六腑,用自闭的方式,保护着自己。他宁愿这一生都活在赢城带给他的阴影里,他也不愿意再敞开一次心扉去接纳赢城。
    这一年里,他不是没有动摇过。但是,他都极为冷静的将这种渴望扼杀在了摇篮里。
    他像一只摔碎了蛋壳的雏鸟,若是再经历一次坠落,便是一击毙命。
    可是这世上,偏偏总是不尽人意之事居多。他心心念念渴望赢城的时候,赢城对他不屑一顾。当他拼了命逃离的时候,赢城对他念念不忘。造化弄人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