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他心思莫测,给自己亲生儿子下毒都不带半点犹豫的,姜屿才不敢收下他的礼。
    不管在哪个时空,爱看热闹都是人的天性。敲打声吸引来了附近的街坊邻居,围观的人群聚集在大门外,都伸长脖子想往前瞧清楚一点。
    当着众人的面,姜屿也不好拒绝得太直接,便只摆摆手,说:“谢谢,心意领了,东西你们就拿回去吧。”
    “这……”内侍似乎没料到她会拒绝,面上很是为难,“东西都送出来了,哪有让人往回收的道理?姑娘,你还是收下吧,也别为难我一个小仆从,你说是不——”
    最后一个字音还未落下,便有一把木剑抵在他喉前,吓得他陡然噤了声。
    谢知予眼睛被蒙住,他微微勾着嘴角,语气温和十足,话里含笑,手里的剑却毫不留情地精准指向他的命门。只要再近一点,就能轻易要了他的性命。
    “她不想要。带着你的东西滚回去,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内侍记忆中的谢知予还停留在十三年前那个乖巧听话又安静的形象,如今却已然是大变样了。
    都说子肖其父,仅仅是这一句话,一个动作,便让他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压迫感,致命般危险。
    内侍擦了把额上冒出的冷汗,不敢再多说,连连点头:“……是、是。”
    他转回身,指着底下的人,厉声呵斥:“都愣着做什么,把东西抬回去啊,一群没眼力见的东西!”
    一群人来时敲锣打鼓,风风火火,去时却极为安静,生怕哪里又触了霉头,连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
    送亲队伍灰溜溜地走了,围观的人群也跟着一哄而散。
    门前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清,姜屿站着没动,仍是满头雾水。
    “你们南诏的习俗好奇怪。”她看向谢知予,问:“他为什么要送我嫁妆?不应该给聘礼吗?”
    谢知予微微歪着头,耳坠随着他的动作晃了一下,清脆的响。
    “不知道。”他知道姜屿或许误会了什么,可他并没有为她解释,只说:“我离开南诏很多年,有些事情也未必清楚……可以回去了么?”
    ……
    他从来不说谎,姜屿也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怀疑他。
    “可以,回去吧。”
    姜屿在他手心挠了一下,弯起眼睛,笑着说:“不过说真的,他送我嫁妆,总让我觉得他是要把你嫁给我的意思。”
    谢知予似乎思考了一下,然后嘴角一弯轻声笑起来,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那便是吧。”
    只要他们在一起,是他娶姜屿进门,还是他嫁给姜屿,这些都无所谓。
    姜屿有些诧异地看看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就这么顺口承认了。
    “……你的接受能力还挺强的。”她边说边牵着他往回走,刚转过身,周围的空气突然停滞住了。
    只一息后,如同往平静的湖水里投入一粒石子,荡开一圈涟漪。涟漪的中心,一把裹着凌冽剑气的长剑划破虚空,剑尖直指二人。
    谢知予反应比她快,将她揽到自己怀里,旋身避开。长剑擦过他的衣袖,划出一道破口,随后牢牢钉死在他身后的大门上。
    他正要摘下遮眼的发带,却听见姜屿的声音在这时响起。
    “宋无絮?”
    谢知予顿了一下,随后便收回手,不再有动作。
    姜屿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宋无絮,下意识上前一步,挡在谢知予身前。
    “你不会也是接了悬赏,要来杀他的?”
    “你误会了。”
    看着满脸戒备的姜屿,宋无絮心中漫起一阵酸楚,他走近了些,紧紧盯着她的脸,仿佛在确认什么。
    片刻后,他闭眼收拢好情绪,再次看向二人,语气平静。
    “我们谈谈吧。”
    *
    那日在大殿外,谢知予一剑险些要了他的性命。阎王殿里走过一遭,宋无絮脑海中走马观灯闪过许多画面。
    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人的性情会在一夕之间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吗?
    他记忆中的姜屿是比较沉闷又不爱说话的,眼里只有他一个人,很少与旁人交流来往。可如今的姜屿却变得开朗许多,喜欢融入人群,她也爱笑,只是不对他笑罢了。
    前后仅仅只相隔了一日,姜屿却仿佛脱胎换骨,由内而外地变了一个人。
    纵使再难以置信,可一旦心底起了疑惑,一定要来亲自验证才能安心。
    宋无絮四处托人找了她许久,偶然听闻宁秋去了南诏,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跟来,终于在今日找到了她。
    “我听说有不少人都接了那份悬赏。”宋无絮目光在对面二人身上流转,扫过谢知予蒙眼的发带时顿了顿,随后又看向姜屿,面露担忧,“你最近过得可还好?需要帮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