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方便谈话,姜屿找了一家离得最近的茶楼。原本是不想与他多浪费口舌的,但谢知予似乎对他想说什么很感兴趣。
    “谢谢关心,但是我在这里过得挺好的,不劳你费心。”
    谢知予出门时没在她脚上绑锁链,二人的手到此刻都还紧紧牵着。
    宋无絮看在眼里,只觉得心里更不是滋味,他强迫自己挪开眼,从怀里取出一对泥塑的小人。
    “我知你如今厌烦我,也不太愿意见我,可我此行是有要事才来找你。”他将这对小人放在桌上,推到姜屿面前,“这对泥人曾是你赠我的信物,我想你既然要与我撇清关系,此物应当也退还你才是。”
    原主的确与他互赠过信物,只是书里没写明具体是什么。
    姜屿努力搜寻着记忆,一时想入了神,直到左手被人轻轻捏了一下。
    “过去这么久,这对泥人也早没了意义,不用还给我了,你自己收着吧。”
    她一边回话,一边用力握紧了谢知予,安抚他的情绪。
    泥人被推了回来,宋无絮眼眸微暗,一颗心猛地下坠。他维持住面上的表情,将视线定在姜屿身上,眼里带了一点审视,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泥人确是姜屿赠他,但并非信物,而是幼时两人还未拜入仙门时,她照着两人的模样捏出来的。
    她果然不是姜屿。但……又会是谁?
    能做到悄无声息地占据姜屿的身体,又不被旁人所察觉,他想不出谁会有这样的本事,但仅凭他一人恐怕应付不了。
    宋无絮低头看着泥人,佯装伤心,脑中却在思考着对策。
    茶楼里设了雅间,隔音效果很好,没人说话,室内很快静了下来。
    谢知予揉捏着姜屿的指腹,心里掐算着时间,片晌后,突然笑了一声。
    “说完了?”
    他明明蒙着眼睛,但宋无絮总觉得他的目光一定是在看向自己的。
    就连这句话也是在询问他。
    “……还没有。”宋无絮还没想出应对的办法,只好先拖延时间。
    谢知予嘴角微勾,空着的手在桌面上敲了两下,转头看向姜屿,握起她的手在自己脸上抚揉。
    “师姐,我想吃糖炒栗子。”
    “现在吗?”茶楼正对街市,姜屿闻到从窗缝里溜进来的甜香气,稍微有些犹豫。
    但沉吟过后,她还是站起身来,抽出手拍拍他的肩:“我去给你买,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听见她的脚步声远去,谢知予扯下发带,整理好放在桌上。
    他面向宋无絮,眉梢挑起,轻轻叹了口气。
    “说吧,你想和我说什么?”
    宋无絮见他眼睛无恙,不免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收起了好奇。
    谈话首先要让对方有意愿继续聊下去,但时间实在紧迫,他便没有铺垫太多,索性开门见山。
    “她不是姜屿。”
    谢知予果然被这句话引起了兴趣,直视着他。
    “什么意思。”
    宋无絮将那对泥人摆在桌上,将前因后果解释一遍,最后才说出推论。
    “我不知道她是谁,但她一定不是原来的姜屿,或许是修炼了很多年的精怪强占了身体也说不定。”
    他与谢知予虽是敌对状态,但眼下这般情况未必不能化敌为友。
    毕竟,这个世上怎会有人接受自己的心爱之人其实是个身份不明的野鬼精怪?
    宋无絮说完之后便安静下来,观察谢知予的反应。
    见他垂着眼,神色不明,低头似是陷入深思,正要再添一把火。
    却听见他先笑了一声。
    “原来是这样。”谢知予笑出了声,面上一点也没有因为被欺骗后的愤怒,或者是害怕,反而看起来更开心了似的。
    如果她是野鬼精怪变的,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
    他的体质特殊,有大魔的气息,总是能吸引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难怪她能解开他的情蛊,原来是这样。
    宋无絮见他如此,以为他没听懂自己的话,便又重复了一遍。
    “现在和你在一起的姜屿不是真正的姜屿,她或许是精怪变的,又或许是借尸还魂,你听明白了吗?”
    谢知予似乎嫌他有点吵,眉头微皱,手指抚摸着发带,极力克制住想让他当场闭嘴的冲动。
    “听明白了,你当我和你一样蠢吗?她是精怪又怎样呢?我不也是个怪物吗?”
    说到这里,谢知予身体不受控地微微颤抖起来,他抑制不住自己兴奋的心情,心跳加快,颈侧慢慢浮起鳞片,面上也飘起一层古怪的红晕。
    他眉眼弯弯地看着宋无絮,用一种甜蜜的口吻,梦幻般的向他宣告:“借尸还魂的精怪和被魔寄生的怪物,简直是天生一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