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尤杉将司棋给的五两金子切成四分,最小的两份打成耳饰,大一点的打成手环。
    耳饰和手环打的很快,不一时,一对金光闪闪的耳饰和嵌着珍珠的手环就做好了,尤杉将它们分别放进两只红色锦盒里。
    尤杉看了看剩下的最大一块金条,那是用来打金凤的,她伸了伸懒腰,打算回小花枝巷再动工。
    负责接尤杉的小厮早已到了门外,自从尤二姐给尤杉配了专门接送的小厮,尤杉就不能像以前那样晚的回家了,虽然车马的费用是她自己单独掏的,并没有用贾琏给的家用,但下人们依旧不愿意揽这个活儿。
    尤杉锁好店铺,今晚她仍旧是最后一个出店铺的,小厮牵了马车来,待她坐稳,正要打马前行时,尤杉叫住了他。
    小厮问:“三姨有何吩咐?”
    尤杉道:“今儿不回小花枝巷,你把我送去一个地方,然后你就可以回去了。”
    小厮不知她一个姑娘家,这大晚上的要去哪里。
    “三姨定是有事情要办,我等着三姨办妥事情再接您,不然这大晚上,奶奶该不放心三姨了。”
    尤杉道:“你不必和她说,我这么大的人了,自是有事情要办,对她说了,徒增烦恼。这天不早了,你把我送到地方就可以回去歇息了。”
    小厮巴不得尤杉让她回去,便道:“敢问三姨要去哪里?”
    尤杉道:“百花里巷,柳家。”
    第21章 攒珠累丝金凤(2)
    累丝工艺制作的过程相对安静,柳湘莲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尤杉,见她将一条金丝拧成麻绳状,又将拧好的金丝剪成小段。
    柳湘莲觉得剪金丝这一步他还是能做的,就自告奋勇要帮忙。
    尤杉见他坐着无事,就依了他,给了他一根剪好的金丝,告诉他剪成一样长短的金丝,要一百条。
    柳湘莲:“一百条?”
    尤杉道:“这还不一定够呢,而且这只是一种金丝,还有另外几种金丝我还没开始拉呢。”
    “……”
    柳湘莲不敢怠慢,比对着长短,一剪子下去,金丝崩了出去,连个掉地的声儿都没有。
    尤杉扶额道:“你倒是热心帮我,只是没那么多金子糟践的。”
    柳湘莲在地上找了几圈才找到崩飞的金丝,把它捡回桌上道:“我刚才剪的时候力气大了点,再剪就小心了。”说着又试着剪了几条,果然没有再飞出去。
    尤杉将柳湘莲剪下的金丝每条都弯成花瓣形状,然后又将这些花瓣摆成图案。光是看到这一步,柳湘莲就已经耐心耗尽了,想着做的人得有多煎熬。
    柳湘莲道:“这累丝工艺怪不得沾一个‘累’字,真是累死个人。”
    尤杉道:“我不喜欢接累丝工艺的饰品,但没法子,我既然答应了司棋,自然是要做好。”说着又将一段长长的金丝,弯成波浪状,波浪的每一道折痕都是一样长短,用来做凤尾的外轮廓。
    柳湘莲道:“这么费事做成的东西,二姑娘丢了竟然不管。”
    尤杉道:“要不然也不会绰号‘二木头’了,说的好听点是好性,说的不好听就是懦弱。司棋出府前,最不放心的就是她这主子,如今嫁了人,嫁个良人倒还好,若是嫁个败类,还不知过成什么样。所以……”
    柳湘莲道:“所以你那夜急着找我帮忙。”
    尤杉点点头:“我托你找的人你找到了吗?”
    柳湘莲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来,尤杉立马放下手里的活,把信接了拆开来看,只见上面列着五个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跟着简单的介绍。
    柳湘莲道:“这就是你托我调查的和孙绍祖有染的人,有一些他的起兴之交不在里面,查了意义也不大,这上面的五个人都是和他交往有些年头的。这五个人之中,一定有你想用的人。
    尤杉将名单上的人看了看,只见上面写着:
    柏启香:23岁,依红柳院头牌,原政使司副使张原之女,张家被抄家后,辗转卖到依红柳院,与孙绍祖相交五年。
    王云巧:20岁,孙府家丁黄二媳妇儿,与孙绍祖苟合三年。
    金阑:26岁,孙绍祖外表弟之妻,常年典租给孙绍祖。
    查小慧:19,孙府奴仆查大有之女,半年前嫁于庄户崔氏,但和孙绍祖仍常私通。
    潘宁:24岁,镇国侯府优伶。
    尤杉道:“才五个,我还以为一个年近三十的爷们儿,又是贵族公子,怎么不也得十个八个。别的不说,贾琏那么惧内,也没拦住他勾搭那么多女人。”
    柳湘莲道:“要说跟孙绍祖苟且过得女人,只怕这一张纸都写不下,孙绍祖贪色的程度和贾珍贾琏之流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能派上用场的也就上面这五个了。”
    柳湘莲将那张纸上的第一个名字点了点:“这些人里,你可以着重看看她。”柳湘莲接着道:“王巧云、查小慧这两个人都是孙家奴仆,畏惧孙绍祖,是不敢帮咱们的,而且,即使他们愿意帮咱们,他们和孙绍祖那点破事就算败露,主子和几个奴仆私通,不会掀起太大波澜。金阑是孙绍祖外亲,他们一家皆靠孙绍祖接济,和孙绍祖对着干,无疑是断了活路。只有这个柏启香,有帮咱们的可能。”
    尤杉道:“那这个优伶呢?”
    柳湘莲摇摇头:“这个优伶碰不得,他是侯府的人,如果事情闹大了,我怕收不住。”
    尤杉道将纸上那个名字看了又看,道:“那好,明晚,咱们就去会会这位金陵头牌。”
    柳湘莲:“你是真的要去。”
    尤杉道:“我知道这件事你也有为难之处,我可以自己去的。”
    柳湘莲道:“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去,只是我不知这样做,到底是不是真的在帮二姑娘。那孙家也是富贵之家,与二姑娘也算是门当户对,嫁给孙绍祖也不算低了她。”
    尤杉拿着那张纸道:“你看看他这些相好的,还觉得他是个可靠之人吗?”
    柳湘莲道:“我说句不道之言,富家子弟都是这般,从小家里长辈就会放几个长相不错的丫头在房里,像这种苟且之事,只要不闹到外头去,都是见怪不怪的。二姑娘无论嫁到谁家,成了婚之后,通房和姨娘都不会少,纵使孙家和贾家退了婚,二姑娘的结局也是如此,咱们又何苦拆了这桩婚呢。”
    尤杉道:“你说的我都知晓,我也知这些富家子弟不娶小老婆不偷腥是不可能的。只是这孙家,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二姑娘去。”
    柳湘莲道:“我打听过这孙绍祖,武功不错,为人也颇为仗义,咱们与他并无深交,如此对一个人下了定义,未免太武断。”
    尤杉道:“我不认识他,更没见过面,但我说我会掐算,算出来二姑娘嫁给孙绍祖小命难保,你信吗?”
    “不信。”柳湘莲笑了笑:“我不信你会算,但我信你说的。”
    尤杉笑道:“既然如此,那说定了,明日我乔装打扮一番,咱们依红柳院见。长这么大,我还没逛过窑子呢。”
    说完,将手里最后一块云纹花丝填进去,累丝金凤的五根凤翅就做好了。
    二人照旧关了店铺,柳湘莲送尤杉回小花枝巷。
    尤杉道:“明日,咱们得去石艺坊一趟了,今儿又接了个大件,城里大惠阁糟坊沈家太奶奶要打只五彩嵌宝璎珞,需要些彩宝,咱们得去寻一寻。”
    柳湘莲道:“这几天订单不少,我想着该是时候找个师傅帮你分担一些,以后你只管绘图,那些累人的活儿就交给师傅吧。”
    尤杉道:“你才赚了几个钱,就想着找师傅了,你可知,养一个成手师傅要多少钱,再说,我若长时间不做,这手艺就该丢了,我可不想做个废人。”
    柳湘莲道:“我只是看到你做累丝金凤,实在太辛苦。也不知,我坐在你旁边,是不是打扰到你做首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