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能明白的。所以…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给予我们一个祝福。」
    “一句就好。”
    莫尔澄净如秋水的眼睛映着方鉴的模样,眼底第一次浮动起强烈的情绪,那名为期待。
    对未来的期待,对世间一切美好的期待。
    莫尔想得到他的祝福,这明明是一个再也简单不过的愿望,但望进那双眼睛里,方鉴罕见的哑了声音。
    他知道这份情感如琉璃般的纯粹,明白这份期待有似千钧的沉重,却也早已见证了最终结局的悲哀。
    一枚在不合适的时间种入贫瘠土地的种子,就算结出果实,味道也只会酸苦得要命。
    而未来的事实证明,结局就是这样。
    ——那人闯进你的生命里,慢慢占据掉你的全部;
    ——像是救赎的光,又像一丛危险的荆棘。
    勇敢得过分,又无知得令人无比悲愤。
    方鉴微垂下眼,与莫尔错开目光。接着,他慢慢靠过去,握住莫尔脸侧的一缕头发,将其归拢至其耳后。
    动作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每一帧都极为缓慢,透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来。
    内心挣扎良久,方鉴终是说不出一句祝福的话来,到最后也只憋出一句不伦不类的提醒来。
    “莫尔,你还记得…你已经有多少天没有看到阿纳托利了吗?”
    令人心悸的寂静突然像疯长的野草向四周蔓延。
    第64章 【白桦林遗梦】银色的匕首
    “已经七天了。”
    阿纳托利抬起眼皮,他那双锐利的眼紧紧咬住对面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像匹被逼入穷途末路的孤狼,仿佛下一秒就要鱼死网破,暴起咬断对方的脖颈。
    他被扣在这里整整七天了。
    阿纳托利原以为这只是愚人众一次普通的临时征召,却没想到自已一脚踏入的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陷阱。
    “所以,你考虑得怎么样?”
    缓慢又清晰的咬字从遮挡脸的兜帽下传出,那人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前,手指名贵的戒指闪烁着冷光。
    “我的答案始终如一。我没有任何背叛博土大人的理由。”
    “是因为忠诚,还是你那引人发笑的所谓爱情?”
    阿纳托利闭口不答。
    低低的笑声突然响起,像流动的泉水顷刻便溢满整间昏暗的房间。那人将随手放在脚边的手提箱放在了桌子上,推到阿纳托利身前。
    箱子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大叠实验记录。
    “看看这个「理由」吧,可怜的孩子。唉…女皇陛下在上,请原谅我,要相信我原本是不愿意告诉你这伤心事的。”
    冷色调的眼如冰霜一般,淡漠地观赏颤抖着翻阅记录的阿纳托利,又在其颓然瘫坐后眼底染上戏谑。
    “…怎么可能。我明明……”
    “明明每过两个月都会收到报平安的亲笔信?那易如反掌。”
    短暂的沉寂之后是彻底的爆发,阿纳托利眼眶泛红,怒吼着将桌面上的所有掀翻在地。
    数不清的白色纸页在空中飘晃着落下,宛若一场令人发疯的雪崩。
    “……”
    “…你想要我做什么?”
    一把银匕首被送到阿纳托利面前。
    刻满繁复纹样的银匕首闪着寒光,给阿纳托利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不是惊艳于那巧夺天工般的高超制作工艺,而是因为匕首上那股近乎要化为实体的不祥气息。
    明明是辟邪的祝器,却散发着比极北的寒潮还要刺骨的恶意。
    不知名姓的人仿佛胜券在握,兜帽下的薄唇勾起的弧度意味深长。
    “博土的势力已经足够大了,所以……执行官第十席的人选应该多加斟酌。”
    银质匕首闪着刺目的寒芒,像一捧沾满尘土的白雪,一如这个冰之国度最真实而不堪的内里。
    ……
    有什么正悄然发生改变。
    这句话没由来的窜入「散兵」的脑海。
    他仰头望着那轮大的吓人又冷得要命的月亮,周围寂静又虚无,好像自已站在古老的漫漫长夜里。
    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深渊」。
    几乎是在一瞬间,心底一道与他一般无二的声音回答了他。
    可就在上一秒,「散兵」还在斯拉维亚,陪伴在方鉴的身边,静静听着方鉴“开解”莫尔的说的那些话。
    他还记得那时的天气,被云层剪裁落下的阳光像是金属碎片,洒在他们身上,带来几分温凉。
    而现在……
    「散兵」怔怔望着那轮月,而那轮月也平静的看向他。
    就像是突然被拉入一场梦,而由「现实」坠入「虚幻」只花费了一秒。
    “又有怪物来了!”
    “警戒!警戒!”
    死亡一般宁静的月辉一瞬间像击石入水,变得紊乱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