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归回头看了眼,那是个十分漂亮的,有着青色花纹的花瓶,它就放在距离他不到一米的柜子上,周边的一小圈水晶的半高防护层,显示着这个花瓶的价值不菲。
    他看看花瓶又看看谢儒崧,那双微微有些上挑的眼睛眨了眨。
    ……三分钟后,女人被一阵清脆的花瓶碎裂声和众人的惊呼声吸引,她与谢殿勋对视一眼,内心察觉到可能有些什么事情发生了。
    “我先去看看。”
    她说完匆匆下了楼,就看到地上散落着的那套谢殿勋近期收来的最爱的青花瓷的碎片。
    她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周围的管家下人甚至没有一个敢靠近处理,这个花瓶的价值,用难听一点的话来讲,足够买他们的命了。
    就算是因为不管不顾被辞退,他们也不敢冒这种可能会被牵连进去的风险。
    “谁干的。”
    没有人说话。
    谢归背对着她,谢儒崧和达达的面上有些属于小孩子的惊恐,他们眼睛瞪大看向谢归。
    谢殿勋很注重隐私,像这种平日需要见客的客厅,是没有监控的。
    突然,她将矛头指向了谢归,“是你吗?谢归。”
    谢归背对着她的弱小的肩膀微微耸动着,但她没想到的是,当谢归缓慢地转过脸来的时候,她看到的除了一张梨花带雨的脸,还有涂满了整个下巴甚至顺着脖子淌到胸前的红彤彤的血。
    “妈妈……”谢归稚嫩的声音喊了一声。
    就在这个时候,谢殿勋从楼上走了下来,他的脸色沉得难看,目光扫向一屋子不敢说话的众人。
    见谢殿勋走了下来,女人虽然被谢归的样子吓了一跳,但还是三两步走到谢殿勋身边,语气柔软地道:“是谢归调皮打碎了花瓶,小孩子不知道轻重,我会好好教训他的……”
    谢殿勋没有理会女人,只是将目光看向谢归,“是你打碎的?”
    谢归肩膀轻微地颤抖了一下,他的身体微微蜷缩着,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谢儒崧,仿佛被恐吓一般地又是抖了一下,而后颤颤巍巍地回答谢殿勋的话,“是的爸爸……是我打碎的……和哥哥没有关系,不是他让我打碎的……”
    伴随着颤抖可怜的声音,谢归的眼泪哗啦啦往下掉,他那双眼睛里满是天真和害怕,却又强装着承担起所有的责任,但身体的颤抖却诉说着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这时候被刚才的场景吓到没敢说话的谢儒崧才结结巴巴开了口:“就是他,他把花瓶砸碎了,还用花瓶划伤了自己,爸爸,他就是个——”
    话未说完,谢儒崧的脸上挨了谢殿勋结结实实的一个巴掌。
    他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看着谢殿勋,他怎么也想不到一向对他予取予求的爸爸,为什么会突然打他。
    明明花瓶不是他打碎的,明明谢归自己也承认了错误,明明……
    到底是为什么。
    谢殿勋的视线又扫向站在一边的谢归,但他接下来的话却是对女人说的,“珠宝品牌想做就做吧,明天我会找几个人协助你。集团有事,你们自己吃吧,先送孩子去医院。”
    撂下这几句话,谢殿勋再次离开。
    女人带着谢归上了保姆车,在车上,她用纸巾擦着谢归流到脖子上的血,脸上是难掩的兴奋,“谢归,你果然是妈妈的福星,是妈妈最珍贵的宝贝。”
    谢归眼里还带着泪珠,下巴火辣辣的疼,这是他第一次用妈妈的手段来解决问题,谁踩在他脸上,他就让对方自食其果。
    可是妈妈,你没有看到吗?我很疼。
    ……
    这样的日子过了很久,十岁的时候谢殿勋正式和原配离了婚,但女人仍旧没有搬到谢宅,他们住在距离谢宅二十公里外的别墅里,每个月的十五号,谢归都会和妈妈一起回谢宅吃一顿家宴。
    有的时候,谢殿勋在家,有的时候不在。
    女人自己的珠宝品牌在运作下慢慢风生水起,管家下人在她面前的声音越来越小,但谢儒崧看向谢归的眼神却越来越恶毒。
    谢归有时候觉得,谢儒崧下一秒可能会拿着刀子冲过来杀了他。
    但他不在乎,因为这十年的时间他学会了一个道理,身份和目光是靠自己争取的。
    不管别人私下怎么骂他怎么仇恨他,他都姓谢,有着未来谢氏财产继承权的“谢”。
    这个想法被某天他无意中听到的对话打破。
    “那谢归少爷呢?”
    “老黎,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这和我装傻,你跟我这么多年了,见过我为污点买过单吗?”
    从这一刻谢归才明白,什么谢家的身份,什么父亲的目光……都是没用的,他只是一个没办法抹去的污点,他从出生的那一刻,就决定了他这辈子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