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海遥身着的水手服是调味市立盲特别学校的女生冬季校服,胸前口袋有着她名字的刺绣。她毕业有一阵了,再次穿上的感觉……蛮奇怪的。
    她又拿手拂过套在水手服里面过膝的背心百褶裙,确保没有边边角角翘起。
    “不能哦,”他断然拒绝道,而后感叹着,“原来里面的是背心裙啊。”
    鸣海遥答:“对呀,再里面还有一件衬衫呢。”层层叠叠超级严实的她抿着嘴尽量使面颊不显笑意。
    岛崎亮陷入深度思考。
    一会,穿着古板水手服的女孩被扯住脑后的高马尾,身体因外力而歪斜,踉跄着挨近放弃了思考的男人。他在其中过程中又轻拉了一下她的手,指引好位置。
    她最终跌坐在平坦有力的大腿上,不得不用力抓住他的手臂以稳定身形。
    “现在好像犯罪啊,情不自禁产生罪恶感了呢。”岛崎亮也不嫌人重,懒懒散散地后靠在沙发上评价道。
    鸣海遥咂摸着她的亮哥哥原来一点没有自己是罪犯的自觉啊。
    常规的花绀色水手领搭在他的身前,厚实的领角隔着外套戳到锁骨,略有微痒,于是引来身体主人的注意。
    岛崎亮垂眸,伸手抹平鸣海遥的冬服后领。
    从他所在角度的视线出发能看见水手服敞开领口里严实的衬衫,还有校徽刺绣的环扣牢固锁住的灰色直条巾。
    深蓝与淡灰的颜色搭配,很是雅致。
    “小遥给我介绍一下你的校服吧。”
    “哦。”鸣海遥惑然应允道,这人目的实在昭然若揭——谁都知道他最后是要干嘛。
    指腹先按在水手领上,跟着触摸缓缓出声道:“这里有一条襟线,这里是校徽刺绣……这里我有绣名字,诺,你看……”
    “我们水手服在袖侧位置上的刺绣比较大,”她缓缓地抚摸,仔细识别着,“中间绣的是鹫,它代表着不受束缚的‘飞翔’,上面是意味着‘照亮’人生的太阳,还有两条线,手册上说这是遵纪守法和热爱生命……最后那段我倒是一点也没感觉出来啦。”
    岛崎亮就嗯嗯嗯地连声附和。
    鸣海遥说着,感觉水手服侧面的拉链开了,似乎毒蛇一样的手钻了进去。
    突然明了自己用心的介绍变成了对方氛围感塑造一环的女孩停下来不想再说。
    “继续。”岛崎亮说。
    鸣海遥不得已故作镇定接着讲:“扣子上也是校徽的图案……”
    声音随着背心裙里衬衣扣子的一颗颗解开而逐渐飘渺。
    实在讲不下去的鸣海遥隔着衣服将岛崎亮的手掌逮捕,万分羞赧地提出条件:“你要帮我找手机。”
    她是真的真的很想知道确定的日期和钟点。
    “小遥好狡猾。”对方抱怨道。
    鸣海遥惊诧不已,任哪个明眼人目睹这场景也说不出这句话吧!
    可现场只有两个瞎子,其中盲女孩呐呐道:“过分……”
    忽感自己确实有丝过分的岛崎亮后退一步,心软了一点地说:“那小遥得努力讨好我吧?”
    他抽出手按压住鸣海遥的肩膀,使她重心逐渐向下坠落。
    鸣海遥隔着厚实的冬季水手服感受到身体徐徐滑落中,一路所挨不同布料质感的变化。对方棉质的内搭,单薄的外套和皮质微冷的裤腿。
    终末,她斜斜地跪坐在岛崎亮身前的地板上,余高翘的马尾仍枕着他的大腿,面上显出一副不知道要做什么的神情。
    只迷蒙了一小会,错误朝向的脸庞便被人纠正了方向。
    ……
    看不见对于鸣海遥造成的人生困境有一:东西总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现在她又找不到的是扎马尾的头绳。
    鸣海遥开着水龙头反复漱完口,再让手指粘水,慢慢梳顺身后散开、凌乱、缠绕的头发。表情平静的她心里想着,刚刚吞的东西有丢丢像湿湿的蛋清,没什么味道——这种大人感十足的心得体会好想分享给绘里香!
    “小遥在想什么?”
    身后有人靠近,隔着薄薄的衬衫,两个人皮肤相抵、气味融合、体温传导。
    闻声,鸣海遥甩干净手指表面沾着的水,对来人摊开掌心:“手机。”
    “沙发靠枕那边的缝隙里,小遥下次不要这么不小心了。”他松口。
    她觉得岛崎亮说得很有道理,一丝不苟地答应他:“我会注意的。”
    认真的回答却得到对方的一声轻笑。
    鸣海遥:?
    “笑什么呀?”
    岛崎亮诚挚告知:“良心消失了。”
    “我找到了!”
    “好棒哦,鼓掌。”
    但从沙发缝隙里摸出来的手机没电。
    鸣海遥摸到充电口,笨手笨脚地往里戳进充电线,蹲在插头旁等待手机充电开机。
    她发觉似乎岛崎亮也有在一旁等待——自己等手机开机,他在等什么?
    “你……亮哥哥是需要我再做点什么吗?”
    “不能陪着你发呆吗?”
    鸣海遥怔一下,像螃蟹走路那样慢慢挪蹭贴近声源方向的人:“可以呀。”
    第20章 二十九分九十九秒
    “为什么不告诉我正确的时间呢?”
    说话间,他们之间的距离逐步压缩。
    “玩笑嘛。”岛崎亮说,如果自己认真不想告诉她,那模式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
    他浅浅嗤笑,可鸣海遥的弱小使她却连随意的对待都挣脱不开。
    听到答案的鸣海遥语气怏怏地说:“亮哥哥把我当成小猫小狗一样玩来玩去的。”
    “很可爱。”
    她却显得很烦恼,“我有时候觉得你很远,有时候很近。”做.爱的时候很远,温存的时候很近。
    岛崎亮用脑袋扎进她的怀里,行为很可爱,不想想自己的重量结果拱得鸣海遥向后重重跌坐在地。
    向后摔的那刻,她还可爱地用手肘护住了他的头。
    岛崎亮问:“现在还远吗?”
    鸣海遥答:“现在很近。”
    毛茸茸、刺乎乎的脑袋在她肚子上蹭了又蹭,温存良久。
    待鸣海遥腿麻一阵,为他别别扭扭换了姿势,终于又记起充电的手机,她困惑道:“欸,它怎么还不开机?”
    试着同时按住侧边按钮和调低音量按钮使其强制开机。
    “亮哥哥,它有出现那个标志吗?”
    “没有,至少得充电半个小时吧。”
    “现在有多久了呀?”
    “有29分钟99秒。”
    鸣海遥皱起眉头,强调道:“不要玩我了。”
    他笑逐颜开地说:“很有意思呀。”
    岛崎亮做出这些行为并非在意时间或者什么,他只是在随心所欲地对待鸣海遥。
    喜欢圈养起来的弱小动物,投喂、观察、关心、爱抚、陪玩;弱小动物被惹生气的样子很可爱,明明很生气闻到零食味道依然不记仇地粘上来也很可爱,喂了零食再抱抱她,还要说:我真的很爱你呀。
    很多事情都是如此。
    鸣海遥把岛崎亮推开,环抱着手臂,有点生闷气地默默挪位置企图远离他。可她不管如何移动,都无法改变彼此间仿佛固定的距离。
    在鸣海遥郁闷得不得了的时候,岛崎亮平淡地开口:“30分钟到了。”
    下一秒,漆黑的手机屏幕现出刺眼的标志,随后显示绿色的充电状态。
    他又对茫然无知的目盲少女说:“现在是9号凌晨2点54分。”
    于是,鸣海遥原谅般地安静挨近他,让有点重量的脑袋再度躺进自己小腹上——这次,岛崎亮不保持距离了。
    “我的面试过期了。”
    “哦,是吗?”他似乎感到惊讶。
    她自我安慰着:“是的呀,不过我再努力投简历就好了,慢慢来总会好起来的。”
    “还有,和绘里香约定好一起玩的日期也过了。”鸣海遥懊恼地想起那天如幻听一样的震动感。
    “是这样啊,很可惜。”他又说,似乎为此感到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