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着鼻子的鸣海遥委屈得有点想哭。
    幸好她还有岛崎亮的安慰:“没关系,等白天小遥去好好和朋友道歉就好了嘛,记得要勇敢点哦。”
    鸣海遥的心突然跳得很快,有一种陌生的什么情感从内在最隐蔽、束手无措的肉里涌了出来。她不禁跟着那感情答应着岛崎亮的话。
    “嗯。”
    “她一定担心坏了……”
    等手机开机,旁白却没有念出属于铃野绘里香的来电记录。
    于情于理都不相符的现状令鸣海遥疑惑不已,这时,身畔漫不经心的话语传入耳中。
    “看来小遥的朋友没有想象中那么在意小遥呢。”
    鸣海遥反驳道:“不是。”她的表情很是严肃,如同即刻准备登台进行《我的好朋友》主题演讲。
    “好啦,是我说错话了。”岛崎亮从善如流地起身拉走怔神的她,“为了白日的道歉,小遥必须改变紊乱的生物钟才行。”
    ……
    “亮哥哥,我睡不着。”
    她从温暖、轻盈的绒被里探出脑袋,吱吱地呼唤着背对自己的岛崎亮。
    被闹醒的岛崎亮谅解了她,他翻身,喉结上下滚动:“不要再想了,好好休息……还是我们做点什么?”
    鸣海遥将他的提议置之不理,反而低声细语地对他说:“那一天的通话记录都没有——我觉得是手机没电自动关机后,绘里香的电话没打进来。”
    “原来还可以这样想啊。”岛崎亮哑然失笑。
    “不对吗?”
    “当然不对。”岛崎亮肯定道。他赫然意识到原来鸣海遥的柔情不止奉献给自己,故而有些……不爽。
    旋即冷不丁地告知对方事实:“实际上是我把来电记录删除了,再藏起来,只是不想你被除我以外的其它事物分散注意力,挺辛苦的呢。”
    鸣海遥:“……”
    “哦?”他轻佻地勾起嘴角,似添油加火地追问:“怎么,不生气吗?”
    “不生气。”鸣海遥说。
    她没有说谎,还来不及生气,心里就溢满了其它、奇怪的情绪,像一颗小树在等待爱意长成之前先结了迷茫、烦躁与悲伤的果实。
    谈恋爱是这样乱糟糟的体验吗?
    “亮哥哥把我当成猫猫云朵或者透明玻璃。”
    岛崎亮打了个哈切,附和说:“小遥很美好。”
    “我不是。”
    一边,发觉她没有特别反应的岛崎亮感到发困,有时候游戏选中的对象太过温吞也会使体验变得无趣。
    “那小遥是什么?”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纠结半天,最后忸怩答道:“是人。”
    青年在莫名其妙的答案里愈加困顿,简直无法抵挡的睡意令他本能想要找个最柔软舒适的枕头美妙酣眠。
    “我不要当那些很美好的东西……”
    他猛然倒向她,头沉沉埋进女孩的颈窝,鼻腔出声:“嗯,知道了。”
    睡着了。
    独自清醒的鸣海遥用手臂轻轻揽着岛崎亮的面颊,忽然觉得此刻的他很遥远。
    也许她一直是一个人生活在痛苦与孤独里。
    也许从来没有一个人试图分享过虚无里的她感受到的疼痛。
    这感觉很坏。
    于是,鸣海遥用力把岛崎亮摇醒,等他醒来又不知道说什么。
    容忍他对自己做下的一切出于什么呢?她不明白。
    被摇醒的岛崎亮尽管脑袋迷蒙、神志发昏,人却很明白她是因为什么,他对她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这样伤害你。”
    第21章 做这种事才能原谅他
    “原谅我吧?”
    鸣海遥缄默不答。
    昏沉的神志在凝重的气氛里逐渐清醒,他稍微撑起脑袋,轻吻她紧严闭合的眼睛。
    “怎么才能不生气呢?”岛崎亮的声音压在喉头下方,“怎么都可以哦?”
    “那么……”
    “那么?”他好笑地重复道。
    嘴唇似乎不受鸣海遥控制一样地张张合合:“你能让我用白杖敲你的脑袋几下吗?”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岛崎亮惊讶地睁开双眼,大脑也彻底醒来,“原来小遥生气到要对我使用暴力的地步了啊……”
    她拿手推开他的脸,闷闷地说:“不行就算了。”
    “……好啊。”
    岛崎亮一边情不自禁忖思自己这算是发疯还是自作自受,一边用超能力移动盲杖到自己手边。
    他把“凶器”交付给柔柔弱弱的盲女孩时,还担心道:“可是小遥敲得中吗?”
    总不能鸣海遥找方向敲空了自己还硬得上撞吧——感觉可能性极大。
    “亮哥哥能不能帮我指挥方向?还有不要动……”
    拥有瞬移、预判、超感知等特殊能力的岛崎亮捂着脸,出声答应:“好。”
    鸣海遥便从床上坐起身体,将折叠的盲杖慢慢拉出,过程中还因为紧张得出汗的手心而使不上劲。
    “亮哥哥……它卡住了。”她觉得提议这个的自己实在太奇怪了。
    岛崎亮闻言微微叹气,引着鸣海遥把七节的手杖完全抽出,再带领她直持着盲杖的手,将杖头的滚轮抵在自己头上。
    “这里,小遥记住了吗?”
    “嗯,记住了。”
    鸣海遥先镇定地点头,小心翼翼经由对方指引敲了对方保持不动的脑袋咚咚咚三下——声音不太清脆,她想。
    而后抵着肚子像对待不太灵敏的折叠雨伞般将盲杖收好,放到床头柜上,回头问:“痛不痛?”
    黑线具现化的岛崎亮扶额作答:“倒不是很痛,更多是有点晕头转向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事的诡异感。”
    鸣海遥转身抱住岛崎亮那刚刚挨敲的脑袋,发觉如茂密草丛的头发塌了一小块。她的面颊亲昵地抵着那处,仿佛一张嘴头发就会扎进来。
    她突然很高兴:“就是这样,我那时也是。”说完因吃到头发而换了位置。
    他问:“什么?”
    “什么什么呀?”鸣海遥变换位置的途中,胸前、颈部皮肤不经意擦过对方的鼻梁、嘴唇。
    “谁这样对过你吗?”
    鸣海遥想了想,低头徐徐找到对方柔软的嘴唇,轻轻地亲亲对方。以这样的距离,她答非所问道:“我一点也不生气了,亮哥哥现在离我好近好近。”
    她不想说,岛崎亮就适时不再追问。
    他在想原来轻轻地被打一下就好了吗?某种意义上真的很好哄。
    而她在想,被“爱”或者说与他做.爱带来的美好感受到底太虚无缥缈,总落不了地,只有疼痛感真实得沉沉下坠。
    鸣海遥因这类想法显得有点中二的自己而咧嘴嘿嘿笑起来,喘息悉数扑在了岛崎亮的唇边。
    “小遥在笑什么?”
    “原来我离成熟的大人还很远,指想法啦。”
    “会敲人脑袋解气的小遥也确实不像大人。”
    “不是为了解气才这样做的,”鸣海遥郑重其事地解释道,“是为了能与心里特别存在的人共享感受。”
    紧接着,她被岛崎亮热烈地回吻。躯体惯性后仰,在撞到床头的刹那被人稳固地护住,逐渐下滑缩进温热的绒被里。
    可能是待在被外的空气里太久了,她感觉与对方皮肤相贴刹那的触感微凉。那护着自己的手往下游弋时,也许是故意,略有薄茧的指腹、掌心按压着光滑的脊背,摩挲、下潜。
    鸣海遥再以同样热烈地咬上对方的舌尖。
    ……
    白日。
    电话里的铃野绘里香说自己只是很担心小遥,虽然前面她有说了没事但还是会为她不安。
    “对啦,你前几天的面试怎么样呀?”
    鸣海遥怅然作答:“忘记了。”
    “面试当然是成功啦,我是你的boss。”一旁光明正大在偷听的岛崎亮笑眯眯道。
    她不当真地笑一下,捉起岛崎亮的小指摇了摇。
    找工作还挺难的呢……普通人都难。还有就是政策下,残障人士的就业现状逐渐好转;实际上,许多企业的雇佣率远远没有达到法律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