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牧抿了抿唇,犹豫道:“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希望得到自已夫君的宠爱,也是人之常情。”
    顾昱闻勾唇道:“沈小娘真是慈悲为怀,那不如你替了秦小娘这份吧。”
    沈牧脸色一变,嘴唇发颤,他虽然为秦小娘觉得惋惜,但他也舍不得自已的这条命。
    “都自身难保了,还替别人求情,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顾昱闻起身,扔下一句话:“我觉得王小娘说你的那句话也没错。你一来没多久,我爹就过世了,将你留在这里,说不准后续还要倒霉。所以明天我爹下葬后,你就收拾好东西离开这里,从此以后你是死是活,都跟将军府无关。”
    一瞬间,沈牧的眼睛里迸发出喜悦的光,像夜空中绽放的烟花,虽然转瞬即逝,却刺痛了顾昱闻的眼睛。
    不甘心,却不得不放他离开,顾昱闻无比后悔,最开始他就不该招惹沈牧。
    “少爷,那我的卖身契……”沈牧小声试探道。
    “我怎么知道?”顾昱闻反问他:“是我爹把你买来的,你的卖身契,你去问他要,问我有什么用?”
    沈牧努努嘴,人都死了,怎么问?
    “那我不能走了。”沈牧道。
    顾昱闻脸上的冷漠凝固了一瞬,有些诧异道:“你说什么?”
    “我若离开,便是贱籍,受人欺辱、践踏,所以我不愿。我已经嫁到了将军府,那么就是将军府的一份子,从今往后我愿意在府里为老爷祈福,长伴青灯。”沈牧道。
    顾昱闻对上沈牧那双沉静的眸子,压低声音道:“可以。沈牧,你记住了。我给了你机会,你不愿意走。那么你这辈子只能老死在府里,生是我们顾家的人,死是我们顾家的鬼。”
    沈牧点了点头,轻声道:“我记住了,少爷。”
    陆陆续续来了不少朝中的官员前来吊唁,顾昱闻应付他们去了。
    沈牧蹲在火盆边烧纸钱,思考自已以后的路。
    火舌飞速将纸钱吞没,黑色的灰烬在半空中旋转着飘落在地板上,他一身白衣,眼眉低垂,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睑处留下一片柔和的阴影,脸上没有表情因而显出几分冷淡,让人无故生出想要打破的欲望。
    顾昱闻回首看到这幅画面,突然生出一个荒唐的念头,他想把沈牧藏起来,谁都不给看。
    入了夜,府里传来秦小娘撕心裂肺的呼喊声。
    她被关在柴房,断粮断水,一直在恳求放过。
    明天顾朗就下葬了,府里的其他小娘不敢置喙顾昱闻的做法,各人自扫门前雪,自然不会怜惜秦小娘的遭遇。
    沈牧被顾昱闻赶回去睡觉,恰好路过柴房,听到了秦小娘的呼唤。
    他隔着门缝将怀里的馒头掰开了递进去,却许久等不到人来接。
    短短一夜,柴房里蓬头垢面的女人身上哪里还有半分神采?
    “吃一些吧。”沈牧道。
    秦小娘吼道:“滚开,老娘才不需要你假好心!沈牧,你以为你的日子就好过吗?不男不女的东西,我死了,下一个人就是你!”
    沈牧默默叹息一声,把馒头扔进去就走了。
    顾昱闻说得对,他自已都自身难保,何必多管闲事。
    第107章 古代(八)
    顾朗顺利下葬,作为妾室,沈牧没资格去参加,所以也不知道秦小娘怎么样了。
    半夜,随着一声惊雷,豆大的雨点密密麻麻砸下来,织成一张张水幕,将大地冲刷得十分干净。
    沈牧做了个噩梦,梦里总是小时候受过的磨难。
    他最近精神太过紧张,已经很久没怎么睡过好觉。
    “嘎吱——”
    紧闭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床前,沈牧猛然坐起来。
    只见那张熟悉的面具反射着冷光,正不断地往下滴水。
    “你怎么来了?”
    男人反问:“我不能来?”
    沈牧起身,把他往外推,劝阻道:“你不该来,老爷刚刚过世,若是被人看见……你我恐怕都难活命了。”
    男人皱了皱眉头,语气冷淡:“你愿不愿意跟我走?我在城郊给你置办一处房屋,让你过去住。”
    “不去。我漂泊半生才找到将军府这个靠山,不能就这么离开。”
    男人冷笑,潮湿的手指抚上沈牧的下巴:“你就那么贪恋权力和财富?困在这一辈子也情愿?”
    沈牧甩开他的手不说话,下床拿了一条毛巾递过去:“你自已擦一擦吧。”
    房间里没有灯,昏暗的月光照耀进窗里,把两个人的呼吸声被无限放大,任凭窗外风雨交加雷声阵阵,屋内却陷入了沉默。
    突然,沈牧腰上一紧,整个人被拉入一个湿漉漉的胸膛,毛巾掉在地上,夹杂着酒气的吻啃咬一般凶狠地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