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堆满了乌云,飘着细雨的气候挟着冷冽的风,鬼船在即将抵达倭国前,收帆落锚滞歇在东海某一无人的小岛。
    这一路北行,鬼船又遇了几次海盗倭寇的突袭,再加上天候不佳,损破的侧帆已严重影响了船的航行。
    司空禹不得已只得命人将船泊在长崎港附近的海域,下令拉爬手将旧帆换下。
    而水蕴霞自那一晚与司空禹差点擦枪走火,便刻意与他保持距离,可能正因为如此,她与船上其它人的感情愈来愈好。
    “霞姑娘,这事不用你做,进舱房去,外头冷小心受了风寒。”法罗朗拉高衣袖,露出精壮的手臂,准备亲自爬上桅杆换帆。
    水蕴霞站在桅杆下,仰头看着法罗朗上桅杆的利落身手说:“不碍事,我闷得慌,有需要帮忙就别客气。”
    法罗朗闻言朗朗大笑,居高临下地边解下旧帆边开口。“你瘦不拉巴的能帮什么忙?”
    “就是、就是,怕是朗叔手中那片旧帆朝你砸下,霞姑娘你就被压垮了。”
    水蕴霞白了大熊一眼地咕哝。“哪这么夸张。”
    “不夸张,听咱儿的话,到一旁看海去,真的闷就找头儿聊天去,几天没听你们斗嘴,还真是不习惯哩!”大熊笑了笑,语气里尽是调侃。
    水蕴霞有些错愕,没想到他会说的这么白,脸上微微泛红地嗔了他一眼。“臭大熊,我不理你!”
    “不理咱儿没关系,可别不理头儿,你没感觉这些天气氛不好吗?”大熊不以为意地在她耳边说着悄悄话。
    “气氛不好是因为泽一就要离开了。”她心头微震地抿了抿唇,直接撇清。
    大熊语重心长地晃了晃头。“不、不、不,那是因为头儿心仪的姑娘在他心里敲小鼓,咚、咚、咚的,扰得他心烦气躁。”
    她伤了他吗?
    当日他以着深情的口吻向她吐露了爱意,而她却狠狠地将他推拒在外,这伤了他的心吗?
    水蕴霞的思绪百转千回,然而此时,法罗朗嘹亮的吆喝声回荡在冷冷的海风当中。
    “通知头儿和泽一,接泽一的人到了。”
    灰蓝天际,一艘双桅大船缓缓朝鬼船移近。
    大熊闻言,一改方才轻松的态度,连忙进舱房请人,不到半刻,所有人都已聚集在甲板上。
    “保重。”众人向他道别。
    苍本泽一轻勾唇,脸色极为苍白地朝众人抱了抱拳。
    水蕴霞瞅着他过分赢弱的模样,蹙了蹙眉,她一直想不透,虽然苍本泽一话不多,但当船愈来愈接近倭国,她便再也没见到他出舱房。而今天再见到他,他却是神情槁灰地少了昔日的俊逸。
    倭船靠近了,两船间再次搭起浮板。
    临走前,苍本泽一回过头瞅着水蕴霞道:“霞姑娘,后会有期。”
    水蕴霞点了点头,清嗓莫名干涩,眸中泛着不舍的水光。
    “你要小心身体。”
    个把月的相处,纯粹的情谊,勾起她心中最柔软细腻的多愁善感。
    苍本泽一朝她浅浅一笑,在与司空禹打照面的同时,彼此交换了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水蕴霞看着两人,满腹疑问随着苍本泽一被手持鸟镜的倭军架进另一艘船后,心底不解更深、更深……
    第六章
    当苍本泽一搭的船渐行渐远,水蕴霞忍不住开口问身边的人。“为什么?泽一他……”
    一转头对上身旁人的视线,她愣了愣,怎么身旁的人由廷少咏变成了司空禹?
    司空禹无视她的惊讶,满足感叹地说:“放心,我们会再接他回来,到时泽一就是自由之身了。”
    不知他所指为何的水蕴霞愣在原地,知道神秘的苍本泽一必定与司空禹之间有着一段不为人知的默契。
    “半个时辰后升帆起航。”他转身走向侧帆桅杆,看着已换好的侧帆下令。
    廷少咏此时走了过来。
    “蕴霞姑娘,饿了吗?我刚煮了锅相思汤,想不想喝一豌暖暖身子?”
    水蕴霞转身欲回答,却目睹了骇人的一幕——一名立在瞭望台的船工,莫名其妙摔下甲板毙了命。
    砰然巨响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司空禹随即施展轻功,足尖轻点,跃上主桅的瞭望台上。
    他迅速拿起单目望远镜侦察四周海面,透过镜头,海阔四方一望无际,远处仅有一飕渐远去的倭船。
    视线再往下移,他便发现船侧有着可疑的黑点往上迅速移动着。
    这同时,大熊呼叱狂喝。“头儿,有水鬼!”
    原来数十个黑衣水鬼手持弯钩,无声无息地摸上船,准备执行任务。
    司空禹双眉紧皱,翻跃下甲板沉声道:“戒备!”
    猛然间,海螺号角沉厚的低鸣声扬起,鬼船进入备战状态。
    敌人的速度很快,瞬息之间黑衣水鬼将弯钩定在甲板边缘,轻而易举便翻滚上船。
    法罗朗与司空禹交换了个眼神后,一左一右飞腿踹出,登时教那甫定足的水鬼跌回海中。
    大熊见状玩心大起,一式猛熊摸地,双手捉住几个水鬼的小腿,内劲一使,直接甩出手中的水鬼。
    “哈、哈!有趣极了。”
    司空禹分神觑了他一眼,实在拿大熊过分乐观的个性没办法。
    “别开心的太早。”巫循武功不算好,东躲西藏,才出声,便见千百支银针“咻咻”由四面袭来。
    “各自找掩护!”司空禹披风拽扬,挟着内劲,挡下了一面突击。
    打量着落在甲板上的针,巫循目光一凛,发现了异样。“这些针全淬了毒,大家要小心!”
    毒针长余寸、针头处生出两爪,看起来就像蝎尾,他一眼便辨出这是出自雪岭山脉“努拉苗寨”的致命武器。
    水蕴霞的心狂跳着,战战兢兢打量着眼前的情况。
    今天的状况和以往几次遇袭的状况大不相同。
    她猛觉胸口绷得难受,这三不五时的海上争斗让她有种吃不消的感叹。
    就在此刻,一名水鬼朝她袭来,她先是一惊,随即扬掌利落地解决了那一个黑衣水鬼。
    “鬼船招惹上什么大麻烦吗?”她气息微紊,捻眉轻蹙地对着离自己最近的廷少咏问。
    廷少咏耸肩,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而此刻司空禹连续解决了数名水鬼,余光一瞥见到水蕴霞站在那儿,纵跃如飞,凭着单手劲力便直接将水蕴霞丢给廷少咏。“带她进底舱,别出来!”
    廷少咏闻言,点头如捣蒜地领命。
    “是呀!霞姑娘,咱们得先躲起来,省得成了大家的负担。”
    他上鬼船的目的是!秉着世袭御赐的大汤杓至各国学习料理,并将所学融人中华料理当中。
    这些日子里,鬼船连遇几次突袭,有了几次经验后,他深知自己有几两重,绝不做自不量力的事。
    水蕴霞微愕,羽睫轻抬地看着他。“不,我要留下来!”
    “蕴霞姑娘,状况危急,请恕少咏无礼。”廷少咏拧起俊眉垮下脸,知道此刻该当机立断。
    正当两人争执之际,霍地一股劲风挟着厉嗓袭来。“下去!”
    司空禹运劲将两人打入舱底,并拽起舱门落了锁。
    黑暗顿时笼罩,男人的掌劲太强,水蕴霞与廷少咏跌至舱底,身体撞上地板,发出沉重的撞击声。
    “蕴霞姑娘你没事吧!”廷少咏摸黑点上灯,却见水蕴霞纤柔的身影又固执地往舷梯爬去。
    水蕴霞甩甩头,站直身跑上舷梯,用力推着舱门,才赫然发现舱门已由外被落了锁。
    她难以置信地僵着,不敢相信司空禹竟以这种方式来保护她!
    “司空禹,开门!开门!”无法得知外头的情形,让她心里发慌,根本无法冷静。
    “蕴霞姑娘,别叫了,头儿的决定没人能反驳。”
    “难道我们就这么坐以待毙?”水蕴霞瞠眸朝他吼道。
    被姑娘这么一凶,廷少咏莫可奈何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