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字一句以着极缓的速度开口,坚定的语句,挟着冷意,似来自地狱的万年哀悼与凄
    冷。
    雪蝶儿一凛,思绪霍地回到两年前,她与巫循在一场大雷雨中遇到的陌生男子。
    当时他们还为了这件事,吵了一架……轻敛着眉,她暗自思量着,眼前的男子,会是当
    年那个人吗?
    「为什么?」雪蝶儿喃声间着。
    「为什么……哈……哈……」遏制不住内心的仇很,炎鬼发出沉哑的低笑,扬指扣住雪
    蝶儿雪白的喉。「目的是——杀光努拉苗寨所有邪男妖女。」
    「你不能这么做!」她没想到,巫循的担忧成真了!
    「天底下没有我炎鬼不能做的事。」他说得淡然,透过面具望去的眼,深邃似无止尽并
    透着冷厉的哀伤。
    雪蝶儿看着眼前戴着银色面具,全身充满绝望、忿恨像头负伤野兽的男子,心陡地一滞。
    落在他手里,怕是没有活命的机会吧!
    炎鬼瞅着她绝美的容颜,将她钳制得死紧的长指上移,划过她洁美的下颚,再移落到她
    雪白的颈,沉声喃着。「你说,银蝶仙子少了银蝶庇护,下场会如何?」
    感觉到男人的指挟着内劲落在喉间,雪蝶儿涩然闭上眼,无力抵抗。
    「放开蝶儿!」
    洛翩翩见姐妹遭恶人所制,面露娇愠之色,惊愕的想出手相救,却诡异地近不了炎鬼的
    身。
    为免后患,炎鬼眸光陡锐,手腕俐落一翻,冷血地朝洛翩翩射去几只蝎尾银针。
    「翩翩小心!」雪蝶儿惊喊,心陡地一凛,深怕洛翩翩躲不过朝她射去的蝎尾银针。
    眨眼间,一抹藏青身影挟风带尘而至,藉披风使出的气劲震落银针。
    「允萨?」洛翩翩定眸,不由得惊愕出声,没料到他会从女真追她到此地。
    炎鬼深怀戒心、目光如炬地估量眼前情势,忿然而起的仇恨唤起体内的野性,他率然出
    手,招招阴狠皆有夺命之意。
    交手数十招,允萨暗惊此人内力不凡,招式变幻莫测,身手矫健,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物。
    「蝶儿,咱们先走!」洛翩翩见两人交手斗得正酣,拉着雪蝶儿趁两人不备之际赶紧离
    开。
    雪蝶儿本欲拔腿往前的脚步却霍地滞住。「不管他了吗?」
    男子显然是为洛翩翩而来,若这么离去,抛下他一人应战,未免太不顾江湖道义。
    谁知洛翩翩竟赌气道:「我不识他!谁管他是死是活。」
    这话一砸下,允萨一个闪神,受了炎鬼一掌。
    炎鬼这一掌气劲十足,硬是将允萨震得盈余尺远。
    允萨猛地一怔,一口滞在胸口的气涌至喉头,唇角瞬即溢出殷红的血。
    内力受重创,他不再缠斗,左臂陡扬,他内力尽出地用披风半裹住洛翩翩,带回怀里。
    无暇顾及他人,他一举凌跃至数丈远。
    「混蛋,你放开我!」猛地被拖入男子的怀抱中,洛翩翩心一凉,眼底落入雪蝶儿怅然
    的微笑。
    「我不要丢下蝶儿一个人!不要!」
    雪蝶儿眼见洛翩翩在转眼间被男子救走,微扯唇稍宽了心。
    也好,「努拉苗寨」是炎鬼复仇的对象,本来就不该殃及无辜,宽心的同时,雪蝶儿亦
    感到无止尽的悲凉在胸中掠过。
    徐徐转身,她缓缓迎向炎鬼毫无表情的银面具脸庞,幽幽说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语落,她的眸光越过他的银面具,看著「努拉苗寨」熊熊燃烧的火焰乱窜,心冷了半截。
    高脚楼一座座崩塌发出的轰然巨响,充满欢乐歌声的「努拉苗寨」在她眼前消失。
    她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深仇大恨,让「苍海二鬼」以如此残忍的手段报复「努拉苗寨」。
    她更不知道爹爹、苗千月及其他寨民是不是都已经惨遭毒手……隐下心中的沉痛,她身
    上的银铃轻晃,伴着沉冷的思绪,显得沉重而悲凉。
    「放心,我还不会杀你。」炎鬼狂笑出声,银面具因为他异常厉冷的眸,透着狰狞的气
    息。
    她从容迎上对方叫人不寒而栗的深眸,浅勾唇低语。「你会后悔的!我不信沾满仇恨之
    血的双手,可以平息你心中的怨恨。」
    炎鬼冷冷开口,手腕一翻,他手中蓦地多了只蝎尾银针,扬手将针刺进雪蝶儿眉心。「我
    不会后悔。」
    「为什么要血洗……」感到一股炽人的灼烧由眉心窜入,再攻自心口,雪蝶儿还来不及
    痛,便失去意识。
    蒙胧中,雪蝶儿像是被推入一条冗长、无止尽的深渊之内,她无能为力地往下坠。
    脑中唯一出现的,是巫循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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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循哥、阿循哥……蝶儿好痛……救我……」
    那低吟伴随着急急响起的银铃声,恍恍惚惚,似远似近,若有似无地出现在眼一刚。
    巫循伸出手,想抓住雪蝶儿,她却似烟般,一丝一缕在眼前消失。
    紧接而至的是利刀划过胸口的疼痛袭来。
    「蝶、蝶儿……蝶儿!」巫循被那椎心的痛震醒,微启的唇,不自觉逸出焦急的狂喊。
    大熊正在一旁,好不自在地翘着二郎腿,嚼着花生米,喝着烧酒,享受眼前灵珠岛有别
    海上风光的绿意盎然。
    被巫循这一吼,大熊猛地一惊,一颗花生米就这么梗在喉间。
    「呃——」庞大的身躯突地倒地,一张黑呼呼的脸在瞬间涨红。
    「我帮你!」廷少咏见状,伸出长腿,猛地在他背上连踹了几下。
    大熊重咳了数声,怒不可遏地大吼。「廷少咏,你是怎回事!咱儿虽然身强体壮,也不
    能教你这样欺负……」
    替头儿解去身上的蛊毒后,「啸夜鬼船」一行人便全体留在灵珠岛作客。
    耳边一如往昔回荡着吵闹声,巫循扬袖拭去额上的汗,思绪还停在方才的恶梦之上。
    从他捎过一封信回苗寨问头儿的蛊毒,雪蝶儿回了他一封信后,他便感觉到雪蝶儿的思
    念显得太诡异。
    而在他身上作祟的蛊毒,时强时弱,总让他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对劲。
    前些日子,他又捎了数次信鸽进苗寨,却同样一去不复返地断了音讯,加上连日来同样
    的恶梦,他不得不猜测,也许雪蝶儿出事了!
    思绪一落,他难以自抑的情绪被一种不祥的感觉深深撷住。
    就在这一刻,廷少咏被大熊追得气喘吁吁,直接高举双手投降,坐在巫循身旁问。「怎
    么?姑娘又犯相思让你肚子发疼?」
    「不知道。」他拧着眉,严峻的神情少了往日的温朗。
    廷少咏问:「其实算算时间,你也该回苗寨了吧!」
    早在船泊在泉州时,他就该启程回苗寨。
    偏偏当时头儿的病情太重,他只得留在泉州照看着,这时间一耽搁,晃眼又过了几个月。
    「那就此告别吧!」巫循霍地起身,当机立断地开口。
    「马上?」他与巫循随「啸夜鬼船」在海上航行了两年,与船上伙伴共同经历过患难,
    感情已如兄弟。巫循立刻要离开,也让人颇为讶异。
    「两年之约已逾……真的得走了。」他陷入沉思,低喃着,微蹙的眉有说不出的忧心。
    大熊听他这么一说,庞大的身躯拽着巫循的手,死黏着他。「咱要喝喜酒,要瞧瞧银蝶
    仙子有多美?」
    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巫循笑着应允。「日子真确定了,再通知大家回寨里喝喜酒。」
    「说真格的,你不能诓咱儿!」大熊豆大的眼跃着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