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如此,上天何必要他们再度重逢,再次体会那蚀心的痛呢?
    她扬声轻笑,向来清柔悦耳的嗓,此刻揉着一丝苍老。
    为什么他不放弃?
    她的笑揉着太多悲凉,比哭更让他难受。
    巫循听到这话,差点气炸。
    不管她如何抗拒,他语气微恼地张开双臂,万般怜爱地将她带入怀里。「不要这么残忍。」
    回到「努拉苗寨」后,震撼一个一个袭来,能再见到她,巫循对上苍有说不出的感激。
    雪蝶儿僵在他怀里,感受他那自己梦寐以求的怀抱与温柔,不知此刻是真抑是幻。
    「蝶儿,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告诉我,不要再一个人承受这痛苦,让阿循哥帮你,好
    吗?」
    迎向他坚定的眼神,雪蝶儿贴着他的身子不自觉靠得更紧。
    她好累,如果可以不用思考,不用在乎,那她会义无反顾投入这个她所熟悉的怀抱里。
    「对不起,蝶儿……是阿循哥对不起你……」吻着她揉着清香的白发,巫循喑哑的嗓,
    满心的怜惜和歉疚紧紧将她拥入怀里。
    为何才两年的光阴,他竟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听着他刻意压抑的激荡情绪,唇未语,她的眼泪却一滴一滴滑落,心一寸一寸紧拧了。
    「我要解除婚约。」贪婪地想将他的面容烙进心底,她既心酸又喜悦地做此决定。
    「你说什么?」巫循喉头一紧,有些不敢相信他听到了什么。
    怯怯地迎向他深邃如潭的黑眼,雪蝶儿缓缓摸索他脸上的每寸轮廓,强抑心里的苦涩喃
    道:「我本就不该见你……既然见了,那就一并说清,我们解除婚约吧!」
    他的面容依然俊逸、温朗,雪蝶儿面对着这朝思暮想的面孔,为他心神荡漾的情愫又悄
    悄涌上心头,让她的心悸动不已。
    但,那又如何?
    就算取出眉心那只蝎蛊毒针,也无法解开她游走全身的毒液。
    他陡挑浓眉,好一会儿才道:「我回来了。」
    「那又如何?」雾眸轻敛,雪蝶儿颦眉涩涩反问。
    瞬也不瞬地瞅着她,巫循压下心头紊乱的心绪,神情平静地答:「为你解毒,求得一线
    生机。」
    「太迟了……」频晃着头,雪蝶儿心头绝望的苦闷更胜肉体的痛楚。
    「蝶儿,我不求什么,只要你回到我身边,就够了。」拇指捺住她轻颤的唇,巫循坚定
    地开口。
    她深吸了口气,不敢放纵吞吐气息地凝着眼前的男子。「在苍海二鬼把蝎蛊针毒种入我
    体内那一刻,我就知道一切都完了。」
    巫循浑身一震,有一瞬间恍然。
    蝎蛊针毒是「化蛊录」记载的古老血蛊,淬在针头的是毒中之王,一针便可取性命。
    难道,苍海二鬼把蝎蛊种入雪蝶儿体内,为的就是让雪蝶儿的血毒上加毒,好取来养蝎?
    无视巫循震慑的神情,她扬起一抹虚弱的惨澹笑容。「因为我养蛊的能力,所以苍海二
    鬼认定我的血可以养出天下最毒的血。」
    「所以他们……以你身上的血,养蝎制蝎蛊针毒?」目光落在她纤腕上那丑陋的疤痕,
    巫循艰涩地接了话。
    雪蝶儿扬唇,朝他嫣然微笑。「蝶儿心里明白自己时日已不多,研制解药的机会有几分
    再清楚不过,能再见到阿循哥,蝶儿的心愿已了。」
    听到她平静的语调,巫循的心却揪得更紧。
    痛楚万分地撩起她华白的发,感觉它由指间滑过的触感,巫循缓着气息坚定开口。「我
    会治好你,除非我死,否则没有人可以由我手中抢走你。」
    他的保证,隐约化成一股暖流,悄悄注进心房,雪蝶儿凝着他坚定的眼神,竟在那无所
    适从的茫然当中寻得一丝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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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追查「苍海二鬼」之事托予大熊及廷少咏,而这同时,啸夜鬼船船长差人将未用完的
    灵珠粉快马送到苗寨,让巫循得以研制解药。
    「阿循哥……不要在蝶儿身上费心思了。」无血色的唇微启,身体益发虚弱的雪蝶儿迟
    滞地开口。
    她知道巫循是解蛊高手,但蝎蛊不是一般蛊毒,若真要研制解药,绝不是一时半刻间能
    完成的。
    「早些时候,我不敢保证,但今非昔比,相信我。」他抚了抚她苍白的脸,柔声地说。
    当初鬼船船长中的也是蝎蛊之毒,当时他以灵珠粉当药引,为他解毒,因此他并不担心
    解药的问题。
    让他担心的是,他必须先取出嵌入雪蝶儿印堂穴那只蝎蛊毒针,才能让她服解药。
    「阿循哥。」发现他兀自沉思,雪蝶儿出声唤了唤。
    他柔声回应,表面温和,心里却兴起惊涛骇浪。「怎么了?」
    「无论结果会如何,都不要瞒蝶儿。」虚弱地微勾唇,她的眼泪已不自觉地扑簌簌落下。
    撩下心中的忧惧,他温柔抚去她的泪,开口说道:「傻姑娘,我担心的是取出你眉间这
    只蝎尾银针的问题。」
    「为什么?」她沉吟了会儿才问出口。
    事实沉重得敦他几乎不能负荷。「晚些我会在你的百会及上星两穴施针,开通你头部的
    气血循环,再以内力帮你震出印堂穴的蝎尾银针。」
    见他心事重重,眉心堆蹙着忧虑,雪蝶儿主动握住他的大掌。「好,只要有阿循哥在身
    边,蝶儿什么都不怕。」
    感觉到柔荑传来的冰冷,他紧握着拳,知道事已无转圜的余地。
    他知道,取出蝎尾银针后,雪蝶儿还有一个关卡得跨。
    跨不跨得过这一关,就得交由老天安排了。
    「这几个穴都是人体大穴,稍有差池闪失,性命便不保。」他沉着眉,严峻地开口。
    「再怎么样,也比等死来得好,阿循哥,蝶儿不怕,你放心为蝶儿施针吧!」
    她的眸揉着全心的信任,静默的神情让人心疼。
    「怕的是我!」痛苦的神色在眼底闪过,他毫不掩饰心底的恐惧。「你的生与死操之在我,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
    命悬几针之间,这两针扎下,他亦不知能不能将蝎蛊毒针逼出她的印堂穴之外。
    如果雪蝶儿就这么死了,他又如何自处?
    雪蝶儿勉强地扯出一抹笑。「阿循哥,你放心施针,蝶儿信你,全心全意信你!」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愈来愈虚弱,再这么下去,怕是熬不过几日。
    「好!我知道了,你歇一会儿。」万般怜爱地俯下身,轻轻在她额上落下一吻,他才离
    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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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桐普晴矗在一边,看着巫循替雪蝶儿诊完脉后,连忙间:「巫大哥,我要帮什么忙?」
    「准备一些干净的布,再帮我烧半桶水,等会儿替蝶儿净身。」
    取出银针过火消毒,巫循凝定着心神说道:「我会在蝶儿的百会及上星两穴施针,开通
    气血循环,再以内力震出印堂穴的蝎尾银针,倘若顺利,她会把聚在眉心的毒血吐出,之后
    再以灵珠粉为药引,清体内余毒。」
    「我马上准备。」桐普晴微颔首,紧张的拧皱了手中的帕子。
    「有劳姑娘。」语落,巫循扶着雪蝶儿坐起,握了握她的手唤了唤。「蝶儿,阿循哥要为
    你施针了。」
    她无意识地点了点头,一张脸白得透明。
    看着她的模样,巫循手中的银针却在瞬间变得犹如千斤重,执针的手微颤,迟迟无法扎
    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