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过后,就在她几乎要放弃的同时,那歌声又飘来了——
    “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谁说花衣……哟、哟,蝶儿心儿碎……哟、哟……梦里魂里牵……哟、哟……”
    因为期待,苗千月的胸口剧烈起伏着。
    迅速下了榻,她不假思索地走向那一扇隐形的石室,虽然歌声飘晃不定,但她知道,雪蝶儿就在不远的地方……
    而这个地方,或许就可以带她找到雪蝶儿!
    苗千月深吸了一口气,依着上一次的方法转动了石室的机关,取了一只烛台,笃定地走进黑暗当中。
    她走进石室,待石室关上后黑暗便迅速将她包围,紧接着一股冷冽的风由地道袭来。
    “不怕……没事的……”她敏捷地扬起手遮住烛台,成功地挡住了阴阗的冷风,维持地道中唯一的光亮。
    风声回荡在地道,揉着阴冷的气息,给人一种诡谲的感觉。
    苗千月暗咽下口水,谨慎而小心地移动着脚步,不知走了多久,她悚然一惊地怔住脚步。
    光线不足,她无法肯定映入眼底的情景代表什么。
    不远处有间小牢房,牢房角落里蜷曲着一团传统苗族服饰,在幽阗的光线下,模糊地让人分辨不出那是人……或只是一推脏衣服。
    “蝶——”方逸出的语音因为一股强大的力量硬生生咽下。
    苗千月还没厘清发生什么状况,下一瞬,她感觉自己被钳制住,倒抽一口冷气,她的心跳跟着漏了一个节拍。
    “别再靠近了!”
    一听到那熟悉的嗓音,苗千月僵挺的背脊陡地松懈地唤:“炎!”
    “噤声!”厉炎扯着苗千月的手,拽着她往外走。
    “放开我!”她挣扎着,在他耳畔嚷着。
    “不配合,你看看雪蝶儿会怎么死。”下一瞬,带着厚茧的男性巨掌捣住她的口鼻,教她几乎要喘不过气。
    心一凛,苗千月手中的烛台因为她的震惊轻轻颤抖着,倒映在地道的微光跟着扭曲变形。
    “她……真的是雪蝶儿吗?”她定住脚步,仰起脸瞅着男子戴着银色鬼面具的脸庞。
    “是不是又如何?”俊逸的脸部线条顿时僵冷,厉炎没想到苗千月比他想像中还聪明。
    由这个情况看来,她很可能不止发现了地道,更窥尽了石室里的秘密,连同他藏压在心底深处的创痛也一并揭开。
    气氛陡然沉寂,好半晌苗千月诧异地迎向他恢复冷漠的态度,咽声道:“因为我在乎,雪蝶儿她……”
    “与我无关。”厉炎冷冷地打断她的话,思绪紊乱,心里暗自为她骤转的态度做了合理的解释。
    哑声冷冷一笑再道:“这就是你对我态度大转变的原因?因为同情所以出卖肉体接近我,再伺机救回你的好友,这是你的打算吗?”
    他眸底的寒意、语气里的悲冷直直底穿透进她的心,让她遍体发寒地打着冷颤。“为什么要这么说?”
    “事实的确是如此。”他面无表情地扳动机关,沉重的石门跟着缓缓移动,顿时四周大放光明。
    凝着他宽大的背影,苗千月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眼前的男子是她心爱的男子吗?
    “对!我同情你,是因为我觉得你好可怜,要背负这么沉重的过往,而悲剧是苗家造成的,自该由我偿还。”
    “不用你还!”厉炎在心中冷笑了一声,即便答案已昭然若揭,厉炎仍是掩不住心中受伤的感觉。
    “除此之外,难道就不能因为是我莫名喜爱上你,才做这样的决定?”
    好残忍,她苦涩地扬唇,也曾试着要恨他,无奈随着石室里的秘密被揭发,她的心也被引导至爱恨两难的地步。
    她无法恨他,只是爱他的心多了一丝苦涩。
    厉炎微勾唇,为她眼底沾染不了一丝邪恶的清澈眸光,扯出一个毫无笑意的冷笑。
    “你不用把我们之间的肉体关系想像得如此圣洁、清高,充其量你连当个小妾的资格都没有,更遑论要为我赎爱偿罪!”
    这一刻厉炎才明白,他太过放纵自己,以致苗千月一点一滴以着无形的方式将他伪装的心分解透析。
    话里的羞辱,让苗千月的脸色瞬间惨白。她错愕至极地瞅着他波澜不兴的冷淡模样,心登时凉了一半。
    轻敛眉,她别过头幽幽地开口:“我不和戴着面具的你说话。”
    “两个都是我。”他低咒了一声,紧抿着唇,银色鬼面具下的脸绷着凛人的线条。
    “戴着面具的是炎鬼,我爱的是还有良知的厉……”她摇了摇头,苍白的唇轻颤地喃着。
    他握住苗千月的下颚,锐利的目光落在她难以置信的表情之上,嗤声冷笑道:“不要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如果真爱我,就不会这么说!”
    她捧着他的脸,泪似晨露,沁冷而纯净,话落下的同时,眼泪跟着滑了下来。“炎,告诉我这不是你,你有感觉,只是你强迫自己没感觉……”她苦涩地喃着。
    “求求你放了雪蝶儿……让她回到他未婚夫身边……让她的痴情得有所归……求求你……”
    厉炎闭上眼不去看她、不去听她,心头纷乱。
    她连泪都比他圣洁。
    这样的苗千月更让他意识到两人之间的鸿沟,一正一邪、一善一恶,自盘古开天来便是永无止尽的对立。
    这样子对立、仇恨的关系,如何能化解?
    第七章
    气氛凝滞到极点,好半晌厉炎才开口冷嗤了声:“女人,不要自以为你了解我,充其量,你只是我泄欲的玩物,我随时可以不要你!”
    他这一番冷言厉语,再一次无情地击人心窝,那一瞬间,苗千月的脸苍白如纸。
    这些日子来,她爱他爱得深刻,相对的也承受了无比沉重的心痛。
    没想到在今日,他还是可以对她讲出这样无情的话。
    深吸了口气,苗千月缓缓开口:“炎,听我说好吗?学着放下仇恨,爱我、放了雪蝶儿……”
    “我不会爱你,不要你的同情也不要你的怜悯,更不会放了雪蝶儿。”淡瞥了她一眼,厉炎口气严肃而坚定。
    蓦地,她水澈般的眼似起了雾,心灰意冷地望着他冷漠的眸。“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对!”飘忽地牵动唇角,缠绕在厉炎心头的痛毫无预警地加剧。
    事情来得太促,急促得让他无法看清苗千月的真心。
    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还能以什么心情来面对这让他仍感到紊乱的一切。
    “我知道,这不是你的真心话……”情急地捉住他的手,苗千月茫然地不知该怎么让厉炎明白她的心。
    她与厉炎不像雪蝶儿与巫循,是两情相悦的缱绻情意,不需言语即可感受对方盈满的情意……他们之间有太多阻碍并非用言语便可以解释得清楚。
    厉炎蛮不在乎地挑眉,冷冷打断她的话:“不准再进石室,否则我会杀了雪蝶儿。”
    眸光落在他俊挺的侧面,她默默瞧着,心底五味杂陈。“如果你杀了雪蝶儿,我会恨你一辈子!”
    妹妹死在他手上可以说是罪有应得,但雪蝶儿不同,她是如此纯真而美好,不该成为复仇的牺牲者。
    厉炎心一促,定定看着她忧郁的小脸,好半刻才开口:“我不在乎。”
    “但我在乎。”反覆吐息却仍无法平息胸口的痛,她苦涩的语气有着真诚。
    语落,苗千月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脸色,感觉他正隐忍着胸口的怒气,跟着打住了话不再开口。
    哎!他不信她,再多的解释也是枉然。
    那样坦率、真实的眼神让他心莫名紧涩,厉炎漠然不语地转开脸不瞧她,他知道再这么与她纠缠下去,他会被动、无能为力地任她左右摆布。
    “随你怎么想。”冷眸瞥了她一眼,厉炎拂袖离开。
    瞧他冷峻至极的模样,苗千月无声叹了口气,水般的澈眸闪过微乎其微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