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看着母亲遗体火化成灰的时候,就决定把她带到希腊来。这一片海,可以是她最终的地方。
    没有说话,他只是又灌了一大口酒。
    没有迫问,她只是陪在他旁边,一口一口地啜饮着啤酒。
    光影氲魅,男人的神情模糊,可是她仍可以感觉到男人的情绪。
    即便她连男人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她却可以清楚地明白,她看见的是这个男人心中最深的秘密。
    海风吹来,她与他共看着天色转黯。她喝了约莫半罐啤酒吧,已经有几分的醺然了。迷人的异国情韵让人沉醉。
    他凑近她,带着淡淡的酒味,黎思茜有点吓到,身子僵着。
    他的手指深埋入她盘好的髻,“为什么不把头发放下?”他的嗓音低沉而诱惑人。
    她咽了口口水,他男性的麝香气息与清淡的酒味让她的毛孔竖了起来。不是害怕,而是一种陌生、原始的期待。
    他轻轻地卸开她的发髻,她的长发刹那间散开来,发梢间的淡香轻飞。他的手指轻梳过她柔软的发。
    她睁大眼睛与他相看,他的眼眸,在幽暗之中,仍然发光炽亮。他一笑,眼眸也飞扬了起来。
    他手指的背面,轻轻地沿着她的下颌蹭着。她的肌肤细腻、柔滑而敏感。他恋恋地摩挲。
    她的呼吸微微喘促了起来,双颊热了。他的抚摸是这样撩人,她从不知道单单只是碰触,也可以这样的性感。
    “你很漂亮。”他低低地说,嗓音醇厚而魅人。
    她的心跳“咚咚”地加快。一时间,她困惑了。为什么这么多人说过她漂亮,她从不觉得心动,但是当他这么说的时候,她竟然暗喜着?
    他的手指在她的唇瓣游移着,引发她酥麻轻颤。她知道他在挑逗她,可是她拒绝不了。
    他勾画着她的唇。他喜欢说话的祥子。透着她的聪明;他喜欢她缄默的样子,展现她的体贴。他喜欢她笑起来的样子,那是阳光般的耀眼温暖。
    有她的陪伴,是不是能让人觉得不再那么孤独?
    他的手指定在她的唇瓣,衷心地说:“我喜欢你的笑。”
    听他这么说,她竟不自觉地层开了一抹笑,慵懒而迷人。
    他一口吞了她的笑容,攫掠了她的唇瓣,叩启她的牙关。
    她的反应怔愣而生涩,他以为那是因为他们之间还很陌生,于是他耐心地缠绵挑逗,她逐渐媚软。
    他们唇舌厮磨,他的激情中混着酒的香气,是因为酒精的催发吗?她的身上不断发热,醺醺然,又轻飘飘的。
    明明是他夺了她的呼吸,让她晕软无力,她却又一口一口贪吮他的气息,像是着了魔一样。
    天空乌湛湛的,星星亮起,不真切地眨闪。
    “嗯……”她攀着他,呢喃呻吟。
    他把她翻压在地上,一路疯狂缠绵地吻吮着她,她从不知道原来情欲真的是一发不可收拾的野火,她的身子像是要熔瘫在热流之中。
    这种强烈的感觉,陌生得让她心悸,一直以来,她都自傲于她的自制与冷静。这才赫然发现,这样一个男人,竟然能轻易地融化她。
    这样脱序的反应让她害怕,可是隐隐地,她觉得兴奋。她这一辈子从不曾为了什么事情这样迷恋耽溺,他却轻易地让她沉沦。
    天际的星子闪烁,远方的灯火明灭,她将要被魅人的夜吞掩。
    这是一种堕落啊!她明知,可是那样失速的感觉,却让人觉得存在原来是如此强烈真切,她几乎无从抗拒。
    ***
    一夜情之后,应该怎么办?
    继续下去,或者断然分离?
    几经挣扎,黎思茜决定了,他们之间既然是没有名字的开始,那就让它成为没有未来的结束。
    在他熟睡的时候,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她离开了,不只离开了他,还离开了希腊。像是逃跑一般狼狈,她提早遁走。
    回到家后,她尽量让生活过得正常。她照常吃饭,虽然胃口不好;她照常写作,虽然写不出半点东西;她照常逛书店,只是会避开旅游类的书。
    她要一切看起来——没有异状。
    所以她洗了照片,按照先前和姐妹们说好的,约在温若华家里看照片。
    每一张美丽的照片都引发温若华和倪安馨睁亮眼睛,连声尖叫:“好漂亮喔!”她们羡慕地看着黎思茜。
    黎思茜打起精神一笑,“是啊。”
    她笑得很勉强,连自己也察觉得到。唉,真是糟糕,她总是不自觉地在照片里寻找着那个男人的身影。
    她们看着她,放下照片,“你怎么了?”
    “没……没事啊。”她心虚地说。
    谁都看得出来,没事才有鬼。只是她既然不说,她们也不好逼她。
    “对了。”黎思茜扯了一抹笑,“我有买东西给你们。”她企图转移话题,背过她们,她打开了纸袋,手指微微地发抖。
    向来,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她都很冷静,从来没有这样惶惶不安过。她深吸了一口气,拿出两个不同的手织的提包,展了个笑脸,“给你们两个人的,你们自己挑喜欢的。”
    “真好。”温若华和倪安馨各自挑了一个。
    “喜欢吗?”黎思茜笑着问她们。
    倪安馨抓了提包,放在怀前,故意瞠大眼睛,对着黎思茜放电,“人家当然喜欢喽!摸到这个提包,人家可以感觉到你指尖的温度,你心中的爱意,喔……”她夸张地挑了挑鼻头,“人家嗅到你的味道了。”
    黎思茜笑了出来,斜睨了倪安馨一眼,“耍宝啊,你。”
    说真的,她心里头很是感动。只要她心情不好,倪安馨都会耍宝,逗她开心。不管怎样伪装,她的恍惚失常都太明显。她知道,她们看得出来,却不会硬逼着她讲出来。
    温若华体贴地问她:“那你买给自己什么呢?”
    黎思茜一笑,“我也买了一个提包给自己,另外……”她蓦地抿了唇,看着她那两个最好的朋友。
    她们带着笑意,漂亮的眼眸深深地看着她。她们是如此静默地、温柔地期盼着她把心事说出来。
    与她们对看着。黎思茜漾着笑,明白了自己的幸运:她还有她们可以帮她纾解一夜情之后的焦虑忐忑。
    她吐了一口气,“我另外还有个戒指送人了。”
    那枚蛇形戒指,她没有留着。离去前,她放在那个男人的身边。男人会怎么处理那枚戒指,她不知道。
    一切这样就好了。她的那一夜属于男人,属于希腊,属于回忆。她知道自己会一直记着他,虽然想起他的时候,心里总会慌慌乱乱的。
    她猜想,那一夜,只会是男人生命中的一小段插曲。他这样魔魅的男人,身边不可能缺少女人。
    她想让那个男人记着她啊,也许留下了那枚戒指,偶尔间,他会想起有一个晚上,她和他是一对的。
    海浪的拍打声中吞掩了那一切甜蜜的、热切的、缠腻的……
    “你送给谁啊?”温若华好奇地问。
    “送给……”黎思茜唇边牵起一抹微笑,“和我发生一夜情的男人。”
    “……”温若华一下子傻了,愣着说不出话。
    “喔!”半晌后,倪安馨故意懊恼地喊了一声,“来不及了。我就知道,你的动作一定比我快。你果然是我们三个之中最先成为女人的一个。”
    虽然她不认同“一夜情”,但是事情发生在蔡思茜身上,她就绝不会先把不道德的帽子扣在她的头上。
    她太相信黎思茜了,她是个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女人。
    “那……”温若华结巴了,她实在很难想象,“那是……是怎么发生的?”
    “怎么说呢……”黎思茜沉吟了,笑得晃悠,“我和那个人只见过两次面,第一次,他帮我抓到小偷。第二次,我误闯了他的地方。那时,他喝了点酒,看起来很忧伤、很孤单。在希腊的落日余晖下,他吻了我,然后……我们好像……好像是彼此需要。从来没有一个男人让我有这种感觉。”她的眼眸水艳艳,白皙的脸庞透着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