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坊东街?!哇!你是湛画师的……”
    “你认识湛刚?”楚寒洢话一出口却霍地顿住,想来她的问话有些可笑,这长安城里有谁不认识湛刚?
    “当然认识,我们还挺常见面的!”广香一说完,忍不住得意的扬高语调。
    她可是十七公主,只要她父皇一声令下,湛画师可是得领命进宫为她画画的。
    湛刚他挺常同眼前这位唇红齿白的小姑娘见面?他与她是什么关系?
    不知道为什么,楚寒洢一听到小姑娘带着炫耀的语调,心头不由得蒙着股酸溜溜的妒意。
    怎么她的刚哥哥可以同所有人好,却不同她好?
    新婚之夜他就恶劣地说他讨厌她?!
    楚寒洢暗暗叹口气,才回神,小姑娘便因眼前一个突临的人影朝她挥手,而懊恼地跺着脚。
    “真是的!怎么那么快就找来了?”小姑娘叹了口气,只得无奈道:“姐姐,我会再来找你的!”
    看着小姑娘快步远去的背影,楚寒洢才惊觉地扬声问:“喂!你还没告诉我名字呢?”
    “我叫广香,李广香——”
    看着小姑娘随着来人离开,楚寒洢脸上充满了不明所以的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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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宫内苑,朝阳未起,清晨的冷风回荡在阁内。
    湛刚揉了揉眉心,进宫已好长一段时日,他却半点灵感也捉不到,仍旧处在茫然的状态。
    此次进宫作画,众人对他有十分深厚的期望,或许正因为如此,他下笔不免沉重了许多。
    于是他破天荒的无法静下心在脑中构图。
    他的思绪有一些飘忽,手执着沾有墨色的画笔,“啪”的一声,墨渍染在素白的绢布上,湛刚的思绪不禁回到十岁那年的秋天。
    他依稀记得,那年他帮楚寒汐画了张画像,而画像上也如同眼前这张绢布,滴染上不该有的墨渍。
    可楚寒洢硬是不肯让他撕掉那不完美的作品,同他争着画!
    那不是丑东西,那是洢儿……那是刚哥哥画的洢儿。
    从小,她就是这么执着、勇敢,虽然最后她摔下山坡、破了相,但她的笑容依旧是那么甜、那么纯真……
    “大哥在发什么愣?”阎昭凌不知何时出现,相较于湛刚的烦躁,他显得自在逍遥得多。
    湛刚回过神,为自己突然想起楚寒洢感到愕然不已。他怎么会突然想起她?
    “我去洗把脸。”湛刚迅速撤掉那张沾墨的绢布道。
    阎昭凌看到义兄的神情有几分倦色,遂提议。
    “不如到外头走走?”
    湛刚与义弟同处在“宇画阁”,各据一间画房,他知晓阎昭凌的进度超前他许多,为此不由得有一些心慌。
    “又到时间去调戏宫女?我没办法像你一般悠哉。”觑了义弟一眼,湛刚步向阁外,掬了把冷泉清洗脸庞,希望彻骨的寒意赶走力不从心的感觉。
    “去!什么调戏宫女?”阎昭凌不以为意地冷啐了声。“是从谈天说笑里刺激创作的动力。”
    湛刚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脚步才准备踏回画室,阎昭凌硬是把他往外拖。
    “阎昭凌!这事儿戏不得,你想让我画不出来、等着送命是不是?”
    所谓“伴君如伴虎”,即便他们的画受到皇宫里的人喜爱,皇太后寿辰见不到画,皇帝一样会降罪!
    “我现下没那个心思作画,不去跟御厨讨杯酒喝喝,我是画不出来的。”不似湛刚的严谨自律,阎昭凌的率性不因为身处宫里、宫外而有所区别。
    “御厨结识你可真是不幸。”话虽如此,湛刚无法拒绝美酒,有种需要沉淀思绪的渴望。
    阎昭凌不以为意地哈哈大笑,世事果真难料,前些日子因为湛刚娶妻,见他心头发闷,猛藉酒浇愁,身为义弟的他还对湛刚的举止唾弃过一阵子。
    未料,现下他却想拉着义兄放纵一下。
    自古文人墨士皆能藉酒增添几分狂,因酒率真、因酒豪放,想当然耳,此刻他们最需要的便是浅尝杯中物、率性随意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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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寒洢没想到自己会被宣进宫。
    一大早,当宫中派来的马车到湛府宣召楚寒洢入宫时,湛家二老全都震惊地以为湛刚出了事。
    同样搞不清楚状况的楚寒洢,强压下紧张的情绪,先安抚两老后,才随着太监进宫。
    一进承天门后,领路的太监便带着她往西而行。
    穿过迂回曲折的长廊,在景色转趋开朗时,她一眼便瞧见那日在朱雀大街上遇到的姑娘,忍不住惊喜地唤道:“是你?!”
    “大胆民妇!见到公主还不行跪拜礼?”太监喝斥楚寒洢大不敬的放肆言行。
    广香公主一见到楚寒洢,立刻亲密且热情地握住她的手,斥退左右。“这里没你们的事,都退下吧!”
    她口令一下,数名宫女与太监立即领命离开。
    “姐姐!真高兴你来了。”广香公主一瞧见她,兴奋地捉着她的手嚷道。
    今天广香公主梳了个由曹魏沿至隋唐的“惊鸿髻”,形状是鸟欲展翅的瞬间姿态,广袖翩翩衬得衣裙上典雅精致的花纹更加华丽。
    此刻楚寒洢才明白,原来当日她所帮助的小姑娘竟是如此娇贵的身分。
    虽然广香公主不摆架子,但身分的悬殊让她严守本分,不敢逾越半分。“民女参见公主。”
    “姐姐不用多礼。”广香公主皱了皱鼻子,兴奋地直嚷着。
    “今儿个宣你进宫,是要同姐姐学习,你那天的妆靥、画眉、粉妆都好美、好美!”
    楚寒洢啼笑皆非。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还正在猜想,怎么皇上会宣我入宫呢!如果早知道是你,我就多带些胭脂水粉进宫了。”
    “啊!真可惜!”她失望地垂下眉,像是错过了多珍贵的宝物一般。
    广香公主的话让楚寒洢受宠若惊,她大方地开口。“不可惜,待我去瞧瞧你的妆匣后,再帮你思量、思量,如何?”
    广香公主哪有拒绝的理由,思及能如楚寒洢装扮得一样美丽,她兴奋得直想飞上天去!“好啊、好啊!最近皇奶奶不爱人妆扮得过分艳丽、俗艳,人家正烦恼在她寿辰那天该怎么打扮,才能像你一般清灵典雅呢!”
    楚寒洢笑了笑,任由广香公主亲密地拉着她的手,直往公主的寝宫而去。
    跟在广香公主身后,楚寒洢不由自主地想,湛刚现在也在宫里,不知道他在哪个宫?哪个殿画画?
    眸光落在层叠的琼楼玉宇,楚寒洢心头扬起一股莫名的渴望,虽然她的刚哥哥讨厌她,但如果可以,她真想见见他的刚哥哥啊!
    在宫里,圣上都会发给宫中女眷、后宫佳丽每人每月银钱十万,为脂粉之资,因此广香公主妆匣里的胭脂水粉多得让楚寒汐为之惊叹。
    “这‘迎蝶粉’不适合你,这些饰面、点唇的胭脂也不适合你。”楚寒洢边开口,边将妆匣里不合适的妆粉全取了出来。
    “全不适合?”广香公主圆瞠着杏眼讶异地出声。
    “细粟米制成的水粉质地虽然细腻,但效果却不如我的粉来得好。”
    广香瞪大了眼,一脸不可思议。
    “这可是宫里最上等的妆粉呢!”
    “上等并不代表成分好呀!我的粉还有分春秋两种季节,春天我用有香味的紫茉珍珠粉,秋天用玉簪粉。在粉里我会多加一点益母草、蚌粉、蜡脂、壳麝,所以效果会更好。”她慢条斯理地开口,一提起她所熟悉的话题,脸上总泛着自信的光彩。
    “全都不适合我,那我适合什么?”
    楚寒洢思索了一会儿,才继续开口。“其实还有更天然的方法,把珍珠研磨成粉末,用蛋清调均匀,晚膳后,用温水洁面两回,将脸洗净之后抹上珍珠粉;睡觉以前,再用清水洗净,涂上忍冬花的花液,皮肤便会柔嫩、有光泽;这些都是最天然、对皮肤不会造负担的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