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轻抚眼前那张依旧睡眼惺忪的恍惚小脸,聂彦淮愧疚地哑声开口。「弥弥,我回来了……」
    说话的同时,他的两道浓眉因为看清她的模样而紧蹙。怎麽才几天的时间,她就有办法让自己变得这麽憔悴苍白?
    若真是生他的气,也没必要折腾自己呀!
    听到他略哑的嗓音,温柔醉人的语调,辛雨弥顿时想起他在现实中做出的可恶行径,不禁心酸又愤怒地推了他一把。「走开!」
    在现实中他根本不在乎她,她又何必在梦中制造自欺欺人的假像?
    没料到她会突然推他,聂彦淮被她突如其来的力道给推下床。「呃啊--」
    听到那一声痛呼,辛雨弥由惊愕中回过神。不是梦,他真的回来了?!她扑到床边察看,眼底映入的是丈夫哀怨的神情。
    「弥弥,你真的生气了吗?」他揉着不小心撞上床头柜的肩头,不确定地开口问。
    辛雨弥诧异地望着他,强压住想要上前看看他撞得怎样的冲动,却想起他恶劣的行径,心中一抽,喉头乾涩得吐不出半个字。
    她该好好地一吐心中委屈、该质问他,但偏偏一见到他,所有的情绪就一溜烟地跑掉。
    这会儿,涨满在胸口的情绪被浓浓的思念给取代,她无法违背心里真正的感觉,无法生他的气。
    她气这样不平气的自己,气自己是如此爱他,爱到就算一再被他欺负也愿意不断的包容、原谅他。
    意识到这一点,她紧紧咬着唇、红着眼眶,重新躺回床上,用薄被由头蒙住自己,索性来个眼不见为净。
    只要不看就好了吧?看不见那一张让她思念的脸,她就不会心软、不顾一切地投进他的怀里,期待得到他的怜宠。
    看着她不同以往的反应,聂彦淮心里暗自叫苦,知道这一次她是真的气得不轻,才会横下心来不理他。
    强忍着肩头传来的痛意,他急急地爬上床,无赖地将那一团被薄被子蒙住的身子强带进怀里。
    感觉自己重新回到他的怀抱,辛雨弥手脚并用地挣扎着,抗拒的声音由被子里传出。「放、放开我!」
    「弥弥……对不起……对不起……」
    他学她手脚并用,手压住她的双臂、脚夹压住她的下半身,让她动弹不得地困在他的怀中。
    被他强悍的力道困在怀里,辛雨弥头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有多微薄,纵使她的力气再大,但毕竟是女人,若他有心制住她,她根本没有半点可以反抗的空间。
    像被猎人抓着的小兔,她沮丧地放弃挣扎,一静下,千头万绪瞬间涌上心头,委屈的泪水失去控制地不断滚落。
    听着她压抑的啜泣由被子里传来,聂彦淮的心揪成了一团。
    他想拉下她蒙住脸的被子,但她却死命拽拉住,不让他得逞。
    看着她的眼泪一滴一滴染湿薄被,他慌了手脚。「嘿,怎麽哭了?你……你别哭啊!」
    知道再不把话说清楚,她会继续陷在哀伤的情绪当中,聂彦淮不管她愿不愿意,在她毫无防备的状况下,拉下盖住她整个人的薄被。
    一看到她哭得两眼通红,一双眼像核桃似的,他心疼地捧着她的脸,逼她正视自己。「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失约,而是--」
    被他箝制着,辛雨弥不得不用哭红的眼看着他,语音微微发颤,呐呐地问:「为什麽你喜欢露希雅,胜过喜欢我?」
    心里积累了太多负面情绪,她再也没有力气去猜、去在乎他心里真正的想法了。
    她取代不了孙乐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甚至连露希雅或其他女人都比不上,她输得真彻底啊……
    聂彦淮愈听愈糊涂,疑惑地问:「为什麽这麽问?你什麽时候见过露希雅?」
    仿佛没听见他的疑问,辛雨弥陷在自己的思绪当中,喃喃轻语。「露希雅在你心中的地位胜过我,所以你才会想让她陪你一块儿出国,是吗?」
    聂彦淮还没弄清楚她上一句话的意思,却又马上被她扯进下一个沮丧灰暗的情绪之中。
    「你到底在说什麽?是谁说露希雅陪我一块儿出国的?」
    「小美。」
    心口瑟缩了一下,聂彦淮马上就明白,辛雨弥会如此伤心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他萨失粒。
    「弥弥,我和露希雅之间真的没什麽。那天我接到小颖的电话,当时露希雅也在店里,一听到我要飞加拿大,她就兴致勃勃地想与我同行,顺便参观锡尔斯酒庄附近的葡萄园、酿造厂与酒庄。
    「她想参观酒庄我没理由阻止她去,但一到机场我就立即与她分道扬镳,只想早点办完事、早点回家。若早知道会造成这样的误会,我怎麽都不会同意让小美顺便替露希雅订机票的!」
    听着他的解释,辛雨弥的心还是好乱,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他的话。
    一想到这些,浓浓的疲惫伴随着酸楚涌上,她无力地咽着嗓,小声地说:「我知道了。我累了,想睡觉。」
    第一次被她推拒在心房外,聂彦淮的心口蓦然揪紧,喉咙紧缩。
    虽然他强势地把她制在怀里,任她身上淡雅的香味窜进他的鼻息,带给他舒服的感觉,但他却找不到每一次与她拥抱时,属於彼此的美好感受。
    这样的感觉让他恐惧、惶惑。
    她不相信他的解释,不再不顾一切地恋慕着他、需要他、在乎他、无止尽的包容着他了……
    她对他绝望了吗?她不要他们的婚姻了吗?当这个念头一窜进脑中,聂彦淮不禁慌了,抱着她的双臂不由自主地收紧。
    他不知道该怎麽做,才能挽回她的心……
    平常日下午,超市大特卖,辛雨弥在中午吃完饭便独自开车到附近的超市采买食材。
    虽然她与丈夫两人的经济状况不错,但嫁为人妻後,她也开始学会精打细算,尤其最近什麽都涨,不稍微留心,一不小心就会多支出好几百块。
    由於每每看着丈夫捧场地吃光她的料理後,会露出满足的表情,因此做晚餐以及与他一起吃晚餐,成为了每天最重要的事。
    这一阵子虽然她因为丈夫突然飞加拿大,毁了他们的第一次约会而生气,但一心为他的想法却没有改变,推车上放的全是丈夫喜欢吃的菜。
    察觉到自己不自觉的采买习惯,她并不讶异,因为依她在乎他、喜欢他的程度,她哪能气他多久?
    在心底,她早已经原谅他,也接受他的解释,但她就是想让他多紧张一下,让他感受一下被忽略的心情有多难受。
    只不过心里虽是这麽想,在进入冷落他的第四天,辛雨弥已经快要受不了了。
    她受不了丈夫总是用仿佛有多委屈的忧郁深沉眼神看着她,更无法硬着心肠,对百般讨好她,就为了要求她快点原谅他的种种行为无动於衷。
    如果不是心里小小的坚持,她恐怕是会抛弃所有的不愉快,投进他的怀抱。
    她……这算是拿乔吗?
    嘴角偷偷扬起美好的笑弧,辛雨弥拿了最後一样食材後,将推车推到收银区结帐,心想回家时,先颐道绕到常去的甜点店,选样适合搭酒的甜点当宵夜好了。
    心里的主意一定,她愉悦的心情让心头绽放出幸福的小花,连脚步都仿佛跟着轻松了起来。
    当她推着结完帐的推车搭上往停车场的手扶梯时,却因为四周空无一人而无来由地感到不安。
    是因为超市里挤着一堆婆婆妈妈,以及充斥着某物大减价的大声公声音,所以停车场显得更安静吗?
    她不敢多想,不等手扶梯缓缓下滑,便匆匆将推车往下推,让自己可以快点将采买的东西放回车内。
    就在她的脚步来到车边的同时,由粗壮梁柱後突然闪出的人影,让她吓得魂飞魄散。
    她张嘴欲叫,男人却在她发出声音的前一刻,伸手捂住她的嘴。
    「唔……」不知道突然出现的男人为何抓住她,辛雨弥想也没想,先抬起脚往後踹,再使出一记拐子打中他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