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在皇上决定将你圈禁那日,淳儿求我带她进宫去求皇上,让她见你一面。因为皇上有意惩治,又认定你会犯下大错是淳儿所造成,因而没允她。她却不死心,硬是要请太监再通传一次。”
    想起那日的惊心动魄,福如嬷嬷的脸色不由得苍白了几分,语气哽咽不已。
    “那一夜雪下得很大,我和淳儿说,皇上的决定无人能驳,她却哭着说,没见你一面她怎么也没办法安心,坚持要在雪中等……孩子……就是在那一夜走的……”
    福如嬷嬷的话让他的双耳嗡嗡作响,淳儿曾怀了他们的孩子……但孩子没了……
    而他真是天底下最混帐的男人!居然还会以为她不在乎他,甚至为了她没想方设法进宗人府看他而怪过她……
    瞧宇文凛大受打击的模样,福如嬷嬷拉起他的手安慰道:“唉!都过去了,这件事没有谁是谁非,你就等淳儿养好身子,请求皇上允了这门亲事,给她名分,再努力把无缘的孩子怀回来就好了。”
    宇文凛为这接二连三的消息心痛不已,费了好大工夫点了点头才挤出一句话。
    “嬷嬷,我进去看看她。”
    “就瞧一眼,若她睡着就别吵醒她,御医说她得好好休养。”
    “知道了。”
    他应了声,一进屋,看着躺在榻上的纤弱女子,宇文凛心痛得几乎不能呼吸。
    散在枕上那一头青丝有几绺落在颊边,将她的脸衬得好小、好白……
    宇文凛来到榻边,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被她手心冰冷的寒意给吓到了。
    他急急探了探她的额,确定她仍有鼻息,才稍稍安心地松了口气,如果上天在这时带走她,他一定会疯掉、一定会恨死自己!
    模模糊糊感到有一双又大又温暖的手牢牢握住她的手,宋珞淳由深沉的睡眠中醒了过来。
    虽然她浑身无力,还是硬撑开眼皮,想瞧瞧握住她的人是谁。
    当眸底隐隐约约勾勒出心爱男子的轮廓,她眼眶一热,视线变得模糊。
    “王爷……我在作梦吗?”
    听见那气若游丝的声音,宇文凛强抑下内心的激动,嗓音嘶哑温柔地开口:“没有,不是梦!我平安归来了。”
    看着熟悉又怀念的身影映入眼中,宋珞淳内心激动沸腾,满腔满腹的话,还没说出口,眼泪却抢先一步滚落。
    惊见她的眼泪,他焦急地慌声问:“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摇摇头,勉为其难地抬高手,摸着他晒黑、长出短髭的俊脸说:“没有……没有不舒服,只是淳儿……淳儿很想见王爷……有很多、很多话想对王爷……说……”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带着泪光的眸底盛满柔情。
    “来日方长,有什么话等你康复了再说。”
    “不!让我说……求你……让我现在说……”
    上一回她来不及向他多说什么,他就跟着大军离开京城。
    之后明白他为她所做的事,她情绪过于激动,身子撑不住了,才会晕了过去,不争气地病到现在。
    她懊悔极了,真怕这一次再不说,他又会接获什么任务离京去。
    宇文凛原本就心疼她,被她软声一求,心更是软得一塌糊涂。
    “好,你说,我在听。”
    她眼底水雾泛滥地望着他,颤着唇道:“谢谢你。”
    千言万语最后只化做三个字,却也是包含无限情意,与万般滋味的三个字。
    明白她为何谢他,宇文凛执起她的手,无限爱怜地轻吻她的手。
    “为我最爱的娘子做这么一点小事,不算什么。”
    这一刻,曾受过的苦都不算什么了,因为他身边有她,一个真心真意倾尽生命爱着他的女子,他的人生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听到那两个字,她无法不问:“娘、娘子……”
    他坚定深情地开口。
    “待大军凯旋归朝,皇上应该会按功封赏,本王会禀明皇上,什么封赏都不要,只要你当本王的妻,只要你一个人。”
    “那……霍小姐……”
    “那是皇上的意思,我从没说过要娶她。”
    太多美好的事一股脑儿涌来,宋珞淳恍惚了,这下子更以为自己是在作梦。
    “可是……王爷不是命人扩建寝院……”
    “不扩建寝院,我们怎么住?更别说将来有了孩子,更是需要多些空间,不是吗?”
    他说着,忍不住轻捏她的鼻,叹道:“我不说,原是想给你惊喜,又以为你不想嫁给我,才会赌着气……”
    她不敢置信地眨眼再眨眼,许久才意会过来,很多事因为他没说,所以她自己误会了。
    “我没有……”
    “现在我知道了。”
    宇文凛唇边扬起一抹幸福无比的笑,他起身想吻她,却又猛地僵顿住不动。
    她不解地看着他。
    “我很臭,还是回去梳洗一下再过来陪你。”
    她虚弱地扯了扯唇,难得撒娇地软声道:“真的好臭,但我不介意,我要你陪我,别走。”
    说着,她真的紧紧拽着他的手不放。
    “好,我不走,就留在这里陪你。”略顿,他有些为难地开口。
    “不过进门前,嬷嬷交代我别吵你,要让你好好休息,她若知道我没走,不知会不会叨念我?”
    宋珞淳微微笑,心头暖得发烫,在这里,她得到爱与温暖,上天其实待她不薄啊!
    在两人静静凝视着彼此,紧握对方的手,不愿再错过每一秒时,有道不自在的声音打断了甜蜜的静谧氛围。
    “王爷万福。”
    宇文凛瞥过脸瞅了不速之客一眼,表情颇不悦。
    “什么事?”
    “奴、奴婢要来给淳儿姊净身喂药。”
    说着,几个捧着水盆拿着布巾的丫头跟在她身后鱼贯进入屋里,瞧着那阵仗,他不假思索道:“把东西放下就出去。”
    一时间没能理会主子的意思,丫头傻愣愣地瞅着他。
    “啊?”
    “以后,淳儿的事全由我接手。”
    他这话一落下,宋珞淳不得不开口。
    “王爷……您在说什么啊?”
    原本凌厉的目光回到她身上,瞬间变得温柔似水。
    “让我伺候你,直到你身子完全康复……还有变胖变壮为止。”
    宋珞淳傻了,几乎要以为他是在说笑。
    “你为我们宇文家受太多苦了,值得让我宠你,宠你一辈子也不嫌多。”
    “王爷……”
    心湖因为他的话泛起一圈圈甜蜜的涟漪,宋珞淳又忍不住为此刻的幸福掉眼泪,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傻瓜,我爱你。”
    心里涨满对她的怜爱,他再也顾不得自己臭得要命,倾身去吻她的唇,在她耳边倾诉绵绵爱语。
    瞧到这边,丫头已完全了解状况,纷纷识趣退了下去,知道王府过不久应该就要办喜事了!
    尾声
    暮春三月,纷落的雨丝如牛毛,天地万物似蒙着层淡淡的薄纱,陷在迷蒙的氛围里。
    远远的,一辆马车在宜县郊区停下,没多久,一个身形伟岸的男子先撑了把油纸伞下了车,另一手扶着个美少妇下马车。
    在少妇的绣花小鞋要踏上被雨水染湿的泥地时,男子不放心地将她轻推回马车。
    宋珞淳一脸不解地望着丈夫。
    “怎么了?”
    认真地打量着爱妻许久,宇文凛才开口。
    “我还是觉得让我抱着你比较妥当。”
    两人刚成亲后没多久,宇文凛原本想带着妻子回宜县祭祖,但却发现妻子怀了身孕,不宜长途劳累。之后他被调任兵部,对军务不甚熟悉的他终日忙得焦头烂额,祭祖的计划因而硬生生延了整整两年。
    今年,龙凤胎被福如嬷嬷带进宫与皇太祖母小聚天伦,他向皇上告了假,这回乡祭祖才得以成行。
    闻言,宋络淳没好气地嗔了他一眼。
    “下着雨,你得撑着伞,怎么抱我?况且咱们是去祭坟,真让你抱去,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