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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海生抚额叹气道:“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老胖连声称是,还说下次再见到罗申的人肯定不会给他们好脸色看。
    刘海生骂道:“我说的是你们这帮憨熊!”
    王晓菁回到酒店,走在长廊里总感觉身后有人跟着。她放慢脚步等了一下,一个穿着工装的男人超过了她,匆匆往走廊尽头走去。她看着那个男人进了房间,松了口气,也许是自己多想了。
    她刚进屋就听到门口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张可疑的小纸片从门缝里塞了进来。她捡起一看,是那种三四线城市街头常看到的小广告,印着美女头像和电话的那种。她不以为然地扔了小纸片,这时房间里的电话响了。
    王晓菁哭笑不得,对电话里的女人说:“你看我像需要的样子吗?我告诉你需要的人在536房间!”
    她挂了电话倒在床上给何多发信息:“我昨天去厂里了,没看到你哎。”
    “你是偷溜进来的,还是被抓进来的?啊能别再吓我啦?”
    “都不是,我可是被请进来的,老胖亲自介绍厂子。问你个事,你知道厂里倒卖的沙子是给谁的吗?”
    “不知道!别再问我了!他们没再找我麻烦就不错了!”
    王晓菁翻了个身,总感觉这里面有些古怪。连海钢铁厂知道他们用的焦炭有问题吗?还有那些沙子,刘海生知道他的人在倒卖厂里的资产吗?
    她自言自语道:“唉,想不清楚。肚子饿了,去哪吃饭呢?罗锐恒?”
    王晓菁怔住了,摸了摸刚才脱口而出的嘴。她翻了个身躺平,看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又翻了个身,身子蜷缩起来,把床上的一层毛毯裹在身上。这毛毯还是前天晚上罗锐恒送来的。
    那晚她看到罗锐恒站在门外,既意外又不是滋味。他杵在墙边的样子让她想起那天在雨帘下抽烟的他。
    罗锐恒走进房间说:“你刚才手冰凉。”
    她都不记得他何时碰到过她的手。他却记得医生的话,叫她不要受凉。
    罗锐恒把毛毯铺在了床上,又给她倒了热水,逼她喝下去了两大杯,原来他叫她多喝热水不是敷衍。王晓菁和他隔着床站着。经过这一晚的折腾,他们俩看上去都沉默而疲倦。罗锐恒慢慢向门外走去。王晓菁突然叫住了他:“你说要我离开罗申,是真的吗?”
    罗锐恒转过身来看着她,目光明灭,像有难言之隐。他跟她之间隔着半个房间的距离,如同他们心中难以逾越的一道坎,都不打算向前一步。
    罗锐恒说:“王晓菁,我拦不住你的。选择权在你,你想怎么做都行。”
    王晓菁震惊,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就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她怔怔地看着床前的位置,那是罗锐恒刚刚站着的地方,现在空了,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她反复在想罗锐恒的话,什么叫“我想怎么做都行?”他在指望她会做什么?这是一种请求还是许可?听着又像是无可奈何的妥协。像怜悯,也像是自责的认同。
    “罗锐恒早就知道你!”王晓菁想起陈浩然临死前对她说的话。如果这真的是事实,也许就能解释罗锐恒这没头没脑的话了——他真的知道她进罗申的动机吗?
    王晓菁跳下床,她控制不住冲动,要去找他把一切问清楚。这时有人敲门,她心中期盼的是罗锐恒。她迫不及待地打开门,然而站在门外的是一个穿着工装的陌生男人,就是先前尾随自己的人!她第一个反应就是关门。陌生人却一脚插了进来,还反锁了门。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王晓菁退到了屋内。
    “别害怕,我只是来送个东西,要确保你本人收到。”陌生人从衣服里掏出两大块用黑色塑料袋包裹的东西,放在了茶几上。
    这两包东西放下时,发出了沉闷的响声,听着还挺沉。他打开袋子,从里面掏出了两大捆红色的东西。原来是二十万现金!
    王晓菁惊呆了,一屁股重重坐在了沙发上,问道:“这是谁给你的?”
    “我不能说。还有一句话带给你:不要再插手江海船舶的事了。”说完陌生人就要走。
    王晓菁拦住他,硬要把钱塞回去。可他说什么都不肯收,推推搡搡的,瞅准一个机会拔腿就跑了。
    罗锐恒在长长的走道里走着,每一步都像一个沉重的思绪在沉淀。这几天他在相同的走道里反复走着,同样的问题也反复想了很多遍。他在想的是,如果真的有一个人必须离开,为什么是她而不是他?如果他不希望再看到一个有能力、有才华的新秀重蹈陈浩然的覆辙,为什么不现在就去阻止?如果真的感到愧疚,为什么不就坦然地接受可能的惩罚,不管那会是什么?如果……如果他真的在意,为什么不现在就放手让她去寻求一个更美好的未来?
    难的并不是得到答案,答案其实非常确定。难的是作出选择。
    罗锐恒被重重思绪拖着,低着头进了门,等到房门被人关上,才发现房间里有一个人在等他。他后退了一步问:“刘总,是我走错了,还是您走错了?”
    “你认识我?”
    “是连海钢铁厂的刘达岩董事长吧?何事需要您亲自过来?”
    “咳咳……”刘达岩坐在沙发上,脚下放着一个行李袋,“作为酒店的主人,理应和贵宾来打个招呼吧?”
    罗锐恒在得知刘达岩也是连海大酒店的老板后,终于把一切都联系在了一起。他说:“看来我们会住在这个酒店,也不是巧合啊。”
    刘达岩在他面前打开了那个旅行袋,里面装满了现金。
    “呵,看着有两百万了。”
    “罗总好眼力啊!”
    “经验之谈。”
    “那以罗总的经验,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
    “为了江海船舶的收购吧。是想让我的客户退出,您好接手?”
    “嗯,果然是经验丰富。那这事情倒简单了。”
    “嗯?简单不了,刘总未免把我想得太重要了。就算罗申不做,还会有其他咨询公司做的。客户想要的结论,也总会有其他人给他们做出来的。难不成刘总要给每家咨询公司都送上这么一份大礼?那这钱可真是花得不值。”
    “钱花得值不值得我说了算。就凭你能进得了江海船舶的大门,我就觉得值了。这些年来可没几个人进得去。不过以你的经验,江海船舶还能拖多久?能拖到下一家咨询公司来吗?我告诉你,还有十天。十天之内如果江海船舶的收购方案定不了的话,就会直接宣布破产,走司法拍卖程序。到时候参与竞标的人多了,你的客户未必会是赢家。我们就看看谁能熬得过谁吧,我有的是时间,我不着急。”
    刘海生又咳嗽了起来,即使这样他手里还是烟不断。罗锐恒思索良久说:“您知道您在做什么吗?这可是商业行贿。”
    刘海生指指天,又指指地,再指了指自己和罗锐恒,一切不言而喻: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王晓菁从来没有概念,二十万现金到底是多少。现在知道了,银行会把每一万元用纸带扎成一小捆,每十万元用塑料圈扎成一大捆。十万元上还夹着一张纸,盖着银行经办人的印章。
    她拿起一捆钱,贴近鼻子闻了一下,没有传说中的腥臭味,而是有种化学的、油墨一样的味道。可是这钱好像也不是用油墨印出来的,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气味。
    本来以为面对金钱,她可以做到很镇定、很平静,但根本不是这样。要说心中毫无波澜怎么可能?她现在知道,不是因为自诩清高、视金钱如粪土,而是因为她从来没有面对过这么多现金摆在眼前。
    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没钱还债的时候让人睡不着觉,钱多了也睡不着。这些钱就是工具,是她还清债务、求得轻松的工具。无关乎欲望,也无关乎纸醉金迷的希望,面对这些钱她想不出什么美好的未来,她只想到终结苦难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