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意先拍了拍荣意先的手背，不知不觉中，黄牛把车拉到了绕着山下的那条街，街上挨家挨户的，打牌的打牌，织红线的织红线。
沈意如往那红线落了一眼，想到自己藏着的许愿球就是这红线织的，没过几日，荣意先的生辰也到了。
生辰礼嘛……
他在许愿球下边的红飘带上写祝福给荣意先，再在蛇麟上刻竹子，也送给荣意先。
佳愿给荣意先，最漂亮的蛇鳞也给荣意先。
沈意如想着，夕阳照满他的脸。
沈意如拿手挡了挡，怪不得脸上的光影没有变换，原来是黄牛迈不动脚了。
他微微抬了头，前边是座有些年头的石桥。
荣意先搂着沈意如，道：“也不知道这些小的都是从哪里找来的黄牛，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拉不动车了。”
沈意如一笑，望着面前的石桥，道：“这是上坡，黄牛拉不动，也是正常事。”
荣意先蛇尾巴一缠，不由分说地抱沈意如下车。
沈意如见荣意先没想放他下来的意思，他忙抓着荣意先的袖子，喊道：“你干嘛！”
荣意先一脸认真道：“我背你过桥。”
沈意如：“不行！”
荣意先：“那我抱你。”
沈意如：“……”
他拉了拉荣意先的袖子，退而求其次道：“你还是背我吧。”
荣意先把人背稳，往桥上去。
沈意如从桥上往周围景看了一眼，打牌搓麻将的人更多了。
不知道是不是有阳光洒着的缘由，沈意如就是觉得荣意先的背异常温暖，他没再往外看，便把整张脸埋进荣意先宽阔温暖的背上。
“荣意先。”
“嗯？”
沈意如的声音闷闷地从他的背上传来。
“这样好的天，大家都过得好好的。”沈意如顿了一下，又道，“你也是。”
荣意先朝桥的那边看了一眼，万家都在忙碌中寻求一份属于自己的宁静生活节奏。
“胡了！”
“来来来！继续继续！下一盘我的手气一定是最好的。”
“等你赢了，再说吧。”
……
荣意先的背上万千曙光落下，他收回视线，声音一哽，道：“他们都好好的，你也要、再多多陪陪我。”
“嗯。”沈意如享不到万千曙光了，但是眼下一丝一毫的光能感知，也不算迟。
沈意如看不清荣意先面上的表情，但是听着荣意先哽咽的声音，他就心疼得很，他就像喊喊小蛇。
沈意如突然道：“荣意先。”
荣意先回应道：“嗯。”
沈意如：“角儿。”
荣意先声音发哑：“在的。”
沈意如：“你别哭。”
荣意先：“好，不哭。”
沈意如探头，往上挪了挪，凑到荣意先耳边，一字一句祝愿道：“漂亮小蛇，长命万万载。”
风越来越大，大家裹紧衣服，都往家的方向赶。
荣意先背着沈意如走到石桥的最高处，高处难免萧瑟，但是两个人依偎在一起，不免强压下这萧瑟。
竹声飒飒响，沈意如竹叶子上的白斑也密了点。
随着风一吹，骨头酥麻，竹节也酸涩。
他是想，再熬一熬，秋天见面。
他想与荣意先秋天见，见秋天的荣意先，但他可能熬不过这个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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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衰草连横向晚晴，半城柳色半生笛，枉将绿蜡作红玉，满座衣冠无相忆……斜屏半倚拉长了光影，重彩朱漆斑驳了画意，一出纸醉金迷闹剧，一袭染尽红尘的衣。”出自歌曲《第三十八年夏至》
第20章 师父师娘
琅角儿和琢角儿一连好几天都不在菡萏园。
东厢西厢的捧哏逗哏忙死忙活的，好不容易盼星星盼月亮的把两位角儿盼回来了，但是不凑巧的是，百八年不吵架关系好上天的两位角儿竟然吵架了。
事情的起因源于——琅角儿要琢角儿换搭档。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一闹起来，连这几日来看相声的观众都知道了。
观众知道了，视频一拍一剪辑，互联网上一传，小事化大，大事化特大，互联网上都闹翻天了。
有人说是琢角儿名气大了，要换个更大名气的捧哏搭。
所以才有了这个契机。
网上传得有鼻子有眼的，都道是荣意先始乱终弃，抛弃昔日捧哏。
都说，荣意先这逗哏的是逗观众的，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沈意如这捧哏就是逗逗哏的。
这一对怎么苦难日子过来了，如今名声大噪，却有人始乱终弃了。
网上传的是一版。
但是菡萏园的角儿们却清楚着呢，这换搭档的事明明是琅角儿提出来的。
东厢。
处在舆论中心，始乱终弃里头那个被抛弃的角儿此时悠哉悠哉的。
沈意如正悠闲地给“公主”和“霸王花”喂了点吃的。
外头的风声雨声他也懒得去管。
这换搭档的事，确实是他提的。当时就是一时嘴快，平时又常逗荣意先，所以嘴没刹住车，便说——
等他走了，荣意先肯定是要换个搭档。
他原话是——
“再过些天就九月了，小蛇，你要不要早日谋个新搭档，我瞧着我们东厢的那个壹世，他捧哏就捧得挺好的。”
……
他是想着，如今提一提，以后他不在了，荣意先也能早些习惯没他的日子。
但是他还是没想到荣意先反应那么大。
沈意如站在菡萏池子边，望着池子里的花和叶，心中又开始懊悔，那日荣意先脸上的表情他还记得。
又气又舍不得凶，到最后也不愿说一句重话。只是气鼓鼓道：
“你别给我闭嘴，这荒唐话你最好能讲一辈子。”
沈意如双腿发麻，他站着没动，手腕上缠着的粉白小蛇动了动。
沈意如抽出一丝气力拍了拍粉白的小蛇，触碰上蛇鳞的那一刻，他好似碰到那藏在西厢闹别扭的红色小蛇。
沈意如动了动另一只手腕，他晃了晃手心里藏着的蛇鳞和许愿珠，许愿珠下的红飘带上已经写上了他的佳愿，他也在蛇鳞的内壁那一面刻了个宁折不弯的竹子。
沈意如的指腹摸了摸蛇鳞内壁上的竹子轮廓，他嘴角勾起淡淡浅浅的温柔。
小蛇的生辰就要到了，赶在生辰前，他得去一趟西厢，小蛇生气了，难免拉不下面子，他得去哄哄，好好道个歉，让小蛇把面子里子都找回来。
沈意如拿定主意，在风里又站了会儿。
他想，现在就去一趟西厢。
他刚起了心思，手腕上的粉白小蛇不知怎的，好似同他心意相通，在他的手腕处缠绕得更紧了。
沈意如刚抬手摸了摸手腕上的小蛇，把小蛇没由来的躁动给压了下去，一转头就看到身后的荣意先。
沈意如心上颇惊：“……你，站这儿多久了。”
荣意先的眼眶泛红：“你如今，连我的灵力都感受不到了。”
沈意如刚迈开的步子因为荣意先的这句话有过片刻的滞顿，转念间，荣意先加快走向他的步伐。
明明荣意先的灵力丰沛，但是站着儿有一段时间了，沈意如都感知不出来。若是放在这千年里的任何一天，沈意如早就察觉到背后来人突袭，两宿敌早就扭打到一起了。
沈意如拍了拍荣意先的手背，道：“这儿风大，先回屋里去吧。”
他说着，又补充道：“我赏风玩儿呢，风刮得嗡嗡响，这不，没觉察到你。”
荣意先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给沈意如套上。
“风大就早些回去，反正不管在哪儿我都找得到你。”荣意先道。
这菡萏池自东厢连到西厢，荣意先顺着西厢那边的小径一直往这边走，就能看到站在这边的沈意如。
所以，这地儿也算是两人想找对方最巧的地儿。
沈意如微微侧过头，风大了，他都有点看不清荣意先脸上的表情。